明日谷雨雨生百谷,入蚕月明前茶碧螺春龙井茶阳羡茶网易订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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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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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雨,二十四节气之六,春季的最后一个节气,在公历4月19日至4月21日交节。《管子·四时》云:“时雨乃降,五谷百果乃登。”雨生百谷,称之“谷雨”。雨水的滋润对这一时期植物的生长极为重要。此时江南蚕桑区陆续进入蚕月,茶农也争分夺秒上山开采新茶。

谷雨之后气温明显升高,俗谚有“清明断雪,谷雨断霜”,此后霜雪收场,春风和融,牡丹吐蕊,泡桐花开,樱桃红熟,已是一派暮春景色。当年吴越王钱镠与原配戴氏王妃感情笃厚,王妃有寒食回娘家省亲的习惯。有一年,王妃回了娘家,钱镠独留杭州。一日,钱镠处理完政事,走出宫门,一眼望见凤凰山下、西湖岸边已是万紫千红,思念起戴氏王妃,于是提笔写信,有句云:“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清人王士禛在《渔洋诗话》中记载了这一故事,称赞“二语艳称千古”。暮春谷雨,风吹雨洗万丛花,立夏已不远了。

布谷催耕闭蚕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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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诗人李白《闻王昌龄左迁龙标遥有此寄》中描写暮春之景为“杨花落尽子规啼”。子规,又名杜鹃,俗称布谷鸟。清人袁景澜在《吴郡岁华纪丽》中指出,江南本无布谷鸟,“自道光初年始自江北来,今则乡村四月间处处有之”,此鸟飞鸣田头桑间,农人便以之为催耕鸟。

立春开犁,做了秧田,清明浸种,谷雨便要落谷了,有谚云:“清明谷雨紧相连,早稻地区种秧田。”落谷,是播种,农人们选择一个吉日,将谷种均匀地播撒到秧田中去。经验丰富的农人心中早已掂量着年景,盘算好了今年种几亩稻、收成多少,便撒下多少谷种。旧时,苏州一带一分田约可育秧八亩,若是密集地撒下种子,也可育十二至十五亩的秧苗。早稻从落谷到拔秧移栽,一般要相隔四个星期左右。

种子撒落在秧田中,半嵌进泥浆中,农人们便取来木板或者铁铲,将其轻轻压入泥土中。谷种被包裹进泥土,可防止鸟雀啄食,也可防止日光直晒。而此时农人们的心仿佛扎进了泥土里,会感到安定踏实。

落谷后,秧田要放水,最怕浮谷,于是又有了诸般讲究。比如落谷的时间,在杭州一带讲究在下午下谷种,若是在上午,谷种便会浮起汇聚。在金华一带,农人要选晴天太阳下山时播种,俗谚云:“太阳下山不再走,谷粒下田不会飘。”在丽水一带,稻种落泥要查看历书,选平潮时播种谷子,如果涨潮时播种,谷种就会一堆堆聚集在一起。此外,农人在落谷时会用谐音之词来寄托企盼,在衢州一带,农人要在稻种箩里插一支新柳,播种后要把柳条插入秧田进水口,直到拔秧时才拔去,意在“留秧”。又比如在吃食上寄托企盼,衢州常山地区,农人常吃一碗发糕、三个鸡蛋,希望稻种芽壮根发,吃豆芽菜,则寓意希望稻种下地有根有芽。

三四月,在江南正是蚕月。蚕,被蚕农亲切地唤作“宝宝”,亦叫“蚕宝”,因为蚕农视蚕如同自己的孩子一般。蚕农家中专门辟有一间蚕室,室中常会有一个蚕娘,主持这一季的春蚕饲养。旧时,养蚕的诸多程序都有赖于蚕娘自己的身体感受,例如蚕娘觉得饿了,便给蚕宝宝喂叶;蚕娘觉得饱了,便停止喂叶;蚕娘觉得冷了,蚕室内要生火取暖;蚕娘觉得热了,便要退火。蚕娘如同宠爱自家孩子一般呵护着蚕的生长,可谓体贴入微,这不就如同母亲与幼儿的关系吗?

然而蚕乡还有一种奇怪的习俗,叫“关蚕门”,清人翁澍《具区志》记载此时“家家闭户,不相往来”。有的蚕户会在门口打上几个桃木桩,绑上用左手搓成的草绳,结成网状,表示不欢迎外人来访;有的则在蚕室外贴上有“蚕月免进”文字的红纸;有的则挂上叫作“棚荐”的草帘子。对于这样的蚕户,当地人都会自觉地不去登门拜访。这番景象,作家茅盾在小说《春蚕》中有一句十分精妙的总结——“一个‘戒严令’也在无形中颁布了”。旧时蚕忙之时,被禁止的不仅是蚕农之间的往来,连官府的考试、阅兵、办案、征税、捉盗等一类公事也不得不推迟。“闭蚕门”,自是有原因的。一则蚕容易得病,关闭蚕门,外人免进,也有防止传染的作用。二则春季秧苗青黄,又是春蚕繁忙的季节,蚕乡人人都在辛勤劳作,连老人也不例外,吃饭还得轮班,自然没有心思串门了。

从蚁蚕孵化,经过四眠(蚕的大眠),直到春蚕上山结茧,蚕农们要忙一个月左右。立夏过后,蚕农们便可摇着船,将蚕茧送到茧行兜售了,苏州一带称蚕户为“蚕党”,因此当地又有“立夏三朝开蚕党”之谚。

谷雨名茶故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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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多产绿茶,各地开采时间或早或晚,温州永嘉的乌牛早茶因采于雨水节气而在时间上拔得头筹。根据采摘的时间,一般可分为“明前茶”和“雨前茶”,前者采于清明前,后者采于清明至谷雨之间。人们多以明前茶为贵,不过明代许次纾在《茶疏》中却指出:“清明太早,立夏太迟,谷雨前后,其时适中。”他还认为谷雨茶温凉,有祛火、明目、除湿气的功效,可做茶疗。

在浙江北部苏浙皖交界处,有一座山,名为顾渚山,它西依天目山,东临太湖,是浙江长兴与江苏宜兴的界山。历史上,宜兴与长兴都出产贡茶。江苏宜兴古称阳羡,汉代时便已开始植茶饮茶,所产之茶称为“阳羡紫笋茶”;浙江长兴有茶“生石上”,谓之“顾渚紫笋茶”。紫笋茶长成后叶呈紫色,形状舒而不卷,如刚出土的竹笋,为茶中上品。唐代“茶圣”陆羽在《茶经·一之源》中对此茶颇为赞赏,认为茶树所生紫红色的嫩芽品质好,嫩绿色的次之;笋状的芽头品质好,片状的芽头次之;叶片卷拢的品质佳,舒展的次之。由是,产地仅一岭之隔的阳羡与顾渚,因自然条件相同、焙制工艺相似,品质风味基本无二,又同为贡茶,几乎无法区分,实在是一对天生的茶中“冤家”。

相传陆羽最早发现阳羡紫笋茶,经过他的推荐,自唐肃宗时阳羡茶便被列为贡品,唐代诗人卢仝更有“天子须尝阳羡茶,百草不敢先开花”(《走笔谢孟谏议寄新茶》)之赞咏。谷雨前正值春茶采摘,明代文人唐寅《阳羡茶》诗云:“清明争插河西柳,谷雨初来阳羡

茶。”旧时茶农采了鲜叶后,列灶焙茶,灶火不熄,香飘十里。成茶后以顾渚山的金沙泉水冲泡阳羡茶,再盛在宜兴特产紫砂壶中,堪为饮茶“三绝”。

[插图]

南宋 梁楷 蚕织图卷

有趣的是,陆羽推荐了阳羡茶不久后,他翻过一座山岭,来到了湖州的长兴县,爱上了此处的山水,便定居下来,修订《茶经》,并对湖州顾渚山上的紫笋茶大为赞赏,并认为“浙西茶以湖州上,常州次”。于是在阳羡紫笋茶入贡后两年,湖州顾渚紫笋茶也成了贡品,后来居上。

到了清代,因为两位皇帝的南巡,江南茶又一次成为皇家贡品:一种是康熙皇帝赐名的碧螺春,另一种是乾隆皇帝独爱的龙井茶

先说碧螺春,茶如其名,色泽碧绿,卷曲如螺,隐翠白毫,条索紧结,冲泡后茶叶徐徐展开,清香袭人。碧螺春产于苏州吴中一带的洞庭东西两山,采制于清明前后一个月,至谷雨而终,且“以谷雨前为贵”(清代顾禄《清嘉录》)。谷雨之后,气温偏高,茶叶生长迅速,便显粗壮,不复甘甜口味。洞庭山上四季花果不断,茶树与果树间种,碧螺春茶叶也因此染上一种特殊的花朵香味。清代王应奎《柳南随笔》记载,此茶生于山岭崖壁之上,采茶人每春入山采摘。有一年,鲜叶长得格外茂盛,茶筐根本装不下了,于是采茶人便将鲜叶置于胸口衣襟内。待下得山来,已是气喘吁吁,胸口衣襟内的茶叶因为人体的热气,竟然散发出奇香,采茶人惊诧之下,脱口而出“吓煞人香”一语。于是,此语就传了开来,并“以名是茶”。直到清朝康熙皇帝第三次南巡驾幸太湖时,尝得此茶,颇为赞赏,又嫌弃“吓煞人香”之名实在粗俗,遂赐名“碧螺春”。从此,碧螺春闻名于世,成为贡茶。

后来,又有一位南巡的清朝皇帝来到江南,与茶结缘,那便是著名的乾隆皇帝。他与十八棵御茶树的故事在江南可谓是家喻户晓。据传,乾隆皇帝第三次下江南至杭州龙井,在胡公庙附近亲手采茶,而后和衣而卧,衣袖中遗留下的一片嫩叶恰好被其身体压扁,被体温“烘烤”之后,散出阵阵香味。乾隆皇帝闻到后,大呼:“好茶!”于是赐封十八棵古茶树为御茶树,命专人看管,其茶叶作为贡品,每岁采制送京,供皇宫享用。

西湖龙井的历史自然要比这个传说早得多,在陆羽的《茶经》中,就有杭州天竺、灵隐两座寺庙产茶的记载,龙井茶历经宋元明三代,而于清代大盛。龙井茶的采摘工作大约在春分之后就陆陆续续开始了,不同的采摘时间点上,茶叶的形态也不太一样。明前茶茶叶嫩芽初绽,似莲心,故唤作“莲心”;雨前茶又名“旗枪”,此时茶柄已发一叶,形如旗杆,茶叶稍长,似“枪”。明前龙井茶自是盛名在外,不过雨前龙井茶也毫不逊色,此时芽叶饱满、色泽嫩绿,而茶汤醇厚,香气沁人,深得老茶客的欢喜,常戏称为“口粮茶”。

牡丹吐蕊花信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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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番花信风至谷雨而终,牡丹、荼蘼、楝花三番花信风过,自是“绿阴芳草长亭”(南宋颜奎《清平乐·留王静得》)的景象。谷雨节气的第一候花信风便是牡丹,近人吴昌硕《富贵牡丹图轴》题诗云“国色天香绝世姿,开逢谷雨得春迟”,谷雨前后正是牡丹开花时节。于是,牡丹便以节气为名,称“谷雨花”。

牡丹闻名于唐代,“武则天贬牡丹”的故事在民间流传得很广。这个故事想必不少人都有印象,宋人高承编撰的《事物纪原》中记载说,有一年冬天,武则天到上苑饮酒,突发奇想,欲百花齐放。百花花神因惧怕女皇威势,不敢违令,唯独牡丹卓然独立,迟迟不开。武则天大怒,将牡丹花神贬到洛阳。此后牡丹在洛阳大盛,于是便有了“洛阳牡丹甲天下”的说法。传说自然不能当作信史,这个故事其实源自武则天在天授二年(691年)所作的《腊日宣诏幸上苑》一诗,诗云:“明朝游上苑,火急报春知。花须连夜发,莫待晓风吹。”不过南宋计有功在《唐诗纪事》中则对这件事做了一番说明,他认为武则天作此诗只是为了蒙蔽一些试图推翻武周政权的大臣,在上苑周密部署,利用百花齐放,威慑权臣,从而阻止了一场政变。历史的记载与故事的传奇相互交织,让真相显得格外扑朔迷离。不过,有“花中之王”美誉的牡丹却因其高贵的气质赢得了世人的赞叹,传说故事也在人们口耳之间,代代相传。

旧时江南民间有“谷雨三朝看牡丹”之说,谷雨交节后的第三天,各处种植有牡丹的场所,即便是私家庭院,也都会向市民免费开放,任人观赏。《清嘉录》曾记载说,当时苏州城在入夜后,街市悬挂彩灯,士女观游,摩肩接踵。文人雅士在牡丹花丛设“花会”或“花局”,饮酒作诗。

北宋时,洛阳家家种牡丹,欧阳修《洛阳牡丹记》云“以蜡封花蒂,数日不落”,当时官员们以这种方法保存花蕾,将洛阳牡丹进贡到汴京。宋代男子有戴花的风尚,皇帝宋真宗曾于宜春殿赐王族、大臣牡丹花让其戴之。北宋时,江南的苏州也掀起了一股种花热。南宋范成大《吴郡志》记载,宋徽宗统治时期,苏州有个人名为朱勔,专门替宋徽宗和达官贵人搜罗奇花异石。朱勔在自家的园圃中种了数千株牡丹,并以金牌记下花名。此后,苏州一带牡丹便被广泛种植,豪门大家、会馆义塾、寺庙道观等各处纷纷种上了牡丹。后来朱勔家败落,牡丹花圃尽数被毁。随着宋室南渡,洛阳人口南迁,洛阳牡丹也随之向南传播,洛阳的牡丹花种也传到了江南苏州、杭州等地,“玫瑰紫”“紫云红”“玉楼春”“绿牡丹”“傅家白”等品种便在江南落地生根,使南宋民众对牡丹的喜爱有增无减。明清之时,苏州洞庭山、光福等地花农到了谷雨时节,会纷纷挑着担子前往山塘花市出售牡丹。

清人陈淏子《花镜》云:“江南有二十四番花信风,梅花为首,楝花为终。”花信风,从小寒吹起,吹至谷雨,便是“风到楝花,二十四番吹遍”(北宋汤恢《倦寻芳·饧箫吹暖》)。此时桃李飞尽,只有这一丛丛的楝花绽放,团团簇拥,“细红如雪点平沙”(北宋王安石《钟山晚步》),素雅妖娆,留着一抹清雅明艳的春色。自然,时光至此,便要进入夏天了。

文字 / 《二十四节气在江南》

图片 / 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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