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开始人们就很清楚，阿萨姆种植园必须从外部进口劳工。茶叶的生产需要很多劳动力——廉价劳动力。1英亩的茶园在一年的大部分时间都需要有一个或半劳动力进行照料，另外还需要有大片茶园——最好500英亩以上——为其提供茶叶，才能够有效运作。

新建立的茶叶种植园都需要相对廉价的劳动力，因为它们生产的茶叶必须与另一个拥有廉价劳动力的国家——中国——竞争。

总体而言，阿萨姆人对种植园的工作不感兴趣，其原因之一就是这种工作的报酬极低。在缅甸入侵之后，阿萨姆的人口锐减，因此很少有剩余的劳动力。这里的大多数居民都有他们自己的庄稼要种，而且这些庄稼在一年中的大部分时间都需要有人照料。他们在农闲季节有时会找到一些工作，但是这些劳动力并不可靠。

确实有一些阿萨姆人成为常规工人，尤其是在茶叶加工厂中，但是他们只是一些例外。居住在阿萨姆一些地区的部落曾经帮助布鲁斯采摘过野生茶叶，但是他们都吸食鸦片成瘾，因此不是很好或很可靠的工人。

最早被招聘到阿萨姆茶叶种植园的外来劳工是中国人。戈登在其第一次去中国时所招聘的中国人中，有3人于1836年跟随布鲁斯来到阿萨姆种植实验茶园，其中2人不到一年就病死了。

1838年，戈登招募的另外5名中国人来到阿萨姆。在加尔各答有一个相当大的华人社区。政府似乎相信每个中国人都是茶叶专家，因此它聘请拉姆夸博士招募其中的一些中国人到阿萨姆去种茶。

拉姆夸于1840年带着18名中国人来到阿萨姆，随后又有24名中国人来到这里。在前往阿萨姆的路上，政府将这些人分配给了新成立的阿萨姆公司。

拉姆夸提出了一个不同寻常的招募中国劳工的计划。他建议从中国的云南省步行将劳工带到阿萨姆。由于从中国的云南到阿萨姆有1280公里的路程，而且沿途都是崇山峻岭，因此这个计划是不现实的。

尽管如此，政府还是招聘了一名中国经纪人，让他带着官方的信件和贵重的礼物前往云南去实施这一计划。但是这个人去了之后再也没有回来。拉姆夸博士于1840年末死于伤寒，于是这个计划就这样流产了。

与此同时，阿萨姆公司开始从马来亚招募中国人。但是第一批的105名中国人在前往阿萨姆的路上就出现了麻烦。他们在沿着布拉马普特拉河北上的途中与当地的一些村民发生了冲突，阿萨姆公司的助理想办法把他们救了出来，但是公司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使当地的政府放弃以袭击警察的罪名起诉这些中国人。

1840年2月，另外247名中国人从马来亚来到了加尔各答。在那里他们之间发生了内讧，有5人严重受伤。在前往阿萨姆的路上，他们在巴布纳与当地的居民发生了冲突，两名当地居民被打死，另外两人受到重伤。地区治安官逮捕了15名中国人，剩下的那些中国人在他们的同胞被逮捕后拒绝继续旅行。

三个月之后，由于当局无法明确认定凶手，所有被逮捕的中国人都被无罪释放。但是中国人却不愿意继续前往阿萨姆。在几次警告无效之后，阿萨姆公司解雇了除4人之外的所有中国人。这些被解雇的中国人在回加尔各答的路上不断与当地人发生冲突。回到加尔各答之后，这些中国苦力又到处寻衅滋事，结果被逮捕并流放到了毛里求斯。

从此之后英国人再也不试图去招募中国苦力了。（“苦力”是指那些廉价招募的东方非熟练工人，当时该词并没有贬义。到了后来，尤其是在南非，这个词才具有了贬义。）在随后的很多年中，在印度的英国人又招聘了少数几个中国的茶叶专家，但是在聘用之前进行了认真的调查，以确保他们的确在茶叶加工方面具有一技之长。从事体力活动的苦力的招募范围也只限于印度次大陆。

 

本文节选自罗伊·莫克塞姆：《茶：嗜好、开拓与帝国》，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5年，第126-128页。

 【作者简介】罗伊·莫克塞姆（Roy Moxham）曾在非洲的马拉维管理那里的英国茶叶种植园，在非洲生活了十三年后，他先是成为一名非洲艺术品商人，然后做了一名书籍保护者。他现在伦敦大学图书馆工作。曾著有《印度长篱障》（The Great Hedge D，India，2001）、《神行者》（The Freelander，19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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