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茶，是我的小弟尹纪周约的。我们去喝茶的时候，没忘记又约上郝春玉，我们当地一家报社的社长，一个有思想、才华横溢的人，也是我和纪周的好朋友。

落座，春玉兄的第一句话：这里可以读书。

春玉兄是个阅历比我和纪周都多了十倍二十倍的人，他人生的中途做过一家重点中学的教师，再后来又做市委宣传部的领导，然后又做了报社的社长。我和纪周纯属于性情的文人，少不了许多坏毛病，比如傲慢，比如清高，比如自以为是，能受到我们敬重的人不多，春玉兄却是一个。

听春玉讲他的苦辣酸甜，我对他说：钢铁就是这样炼成的。他摇摇头驳我，你应该这样说：钢铁是怎样不能炼成的。不用解释，他的这句话，启发出我更多、更深层次的思考。人都如矿石，人人都是可以在炼钢炉中炼的材料，但是人人都不能真正炼为钢铁，因为这炉子跑风透气，再加上别的种种因素，金无足赤，钢，自然也不能成为纯粹。所以索性就不期待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罢。我和春玉的思想怎样就这样一拍即合呢，怎么就这么投机呢，这就是朋友。对待生活，该人性就人性一下，该魔性就魔性一下，面对着人，应该做成为一个人，善良同情、宽容大度、奉献给予，做足，做透彻。面对着鬼，索性就做成为一个鬼，不是做小鬼，而应该做成为一个大鬼，像钟馗一样可以吃掉鬼的鬼。所以，完美的人确实是没有的，钢铁就是这样不能炼成的。

继续喝茶。

茶喝到一定境界之时，原本自以为是的高雅也不再是高雅，人人都有雅俗的两面，人格的魅力，要么大雅，雅到顶；要么大俗，俗到底，都是品位。而雅俗匀和为一时，则又是另外境界了。油盐酱醋柴米茶，其中之茶，原本是俗生活之末，可是与精神生活调和起来，就不一般了。

按《礼记?礼运》里说，喜怒哀惧爱恶欲，为七情，此刻以茶冲洗，七情皆淡，生活中的所有一切，都消退于茶室的外面，酒醉人，茶也是可以醉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