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卡 一路

2020-12-23 12:23:11热度:137°C

  文/黄素贞
  2012年4月4日晚,清明,干渴的西双版纳迎来近一个月来唯一一场勉强浸透地表的雨,欢喜。雨后的清晨,清冽、湿润,这才是西双版纳应有的感觉,在这个春季却变得弥足珍贵。彼时我正酣睡于勐海县城某家小旅馆,被一阵电话声惊醒,来电显示:巅茶卢志明,“我今天要去纳卡,你要不要同去?我的车开到勐海县城了。”我一下从床上跳起来“要去,要去,你等我!”。“好,你慢慢来,我还要去趟农贸市场。”

  在约定地点见到卢志明,他开着皮卡车,车上拴着6个特大的食品桶,是刚才在农贸市场的战果。“你们用桶装茶叶?”我开玩笑地说。“没有,这次上山就是去收点野生蜂蜜,带回广州和朋友们分享。”先前QQ上聊,还说是在收铁皮石斛回去煲汤——热衷养生的广东人啊!

  经过电器商场的时候,卢志明又下车去买了个高压电饭锅,“纳卡海拔高,饭都经常煮不熟,买个高压锅送给茶农。”“你太有心了!”纳卡是勐海勐宋乡的一个村子,是西双版纳海拔最高的茶山之一,海拔在1700米左右。

  结识卢志明是在2010年的广州茶博会上,那个充满欧式复古风格的展位,通过蓝白色系的强烈反差,在茶博会千篇一律的展位中瞬间吸引了我的眼球,再看茶品包装,简约中透着奢华,时尚中透着传统。那一年,他们首次向市场全面推出“巅茶”的品牌,而卢志明与巅茶的主创们从2006年起就已经将足迹踏向云南茶区各个或热闹或隐藏深林或鲜为人知的山头了。当时不熟悉地形,很多山头都是问着路进去的,经常遇茶叶大户到岔路口就得停下来等到有当地村民经过,问清楚才敢走。

  现在普洱茶企业大军里正兴起一批我称之为“普洱茶业新贵”的新型茶企,巅茶、喜字号女儿茶等品牌所属企业就是典型代表,相比于传统的大厂和现存的大批中小企业,这些“茶业新贵”有着一些共同的特点:1、主创多是有文化、有品位,对生活有要求的社会精英,有着雄厚的经济基础,做茶的资金大多靠过去熟悉领域的盈利供给;2、入行相对晚,而从组建基础到品牌上市却会经历至少5年左右的积累时间;3、本着做百年品牌的信念,在品牌初创期更重视基础工作,严格控制品质,不急功近利;4、把做茶当成一种兴趣、一种生活方式,重视身心愉悦的体验过程;5、有创意精神,善于为普洱茶做文化包装和文化传播;6、有良好的营销团队和营销模式,有明确的目标消费群体; 7、具备企业的社会责任心,乐于做长期性的公益活动。

  普洱茶是个可以吸纳大量资金的市场,无论是新制茶市场还是收藏市场。越来越多的社会精英在财富积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常常会选择一种修身养性的事业来为下半生的生活做减法,茶是不错的选择,但为什么是云南普洱茶呢?卢志明说:“云南的茶山生态优良并且好玩!”纵观全国的茶山茶园,有哪一处能像云南的古茶山那么充满野趣、充满挑战,那么好玩呢?巅茶的主创都是一群热衷户外的老朋友,数十年来几乎自驾游遍了全国的省份,唯有云南这片土地是给予他们惊喜最多的。从勐海到纳卡3个多小时的车程,在崎岖陡峭的山路上行车,对于善驾者本来就是一项充满乐趣的挑战,一路上我们时而穿越树木遮天的原始森林;时而在绵延起伏的“版纳屋脊”滑竹梁子山间蜿蜒,若是在雨季的清晨还可以领略云海胜景;还会经过坝区的傣族村寨,山区的哈尼族、拉祜族村寨,每个寨子里都有着超越都市人想象的原始自然、人文风貌。

  我们驶进一个叫蚌岗的哈尼族村寨停下稍作休息。看到外地车辆,一个20来岁的小伙跑过来说:“叔叔,你是来收茶的吗?你去我们家看看我做的茶吧!”其实卢志明不轻易收毛料的,多是收鲜叶自己加工。卢志明过去在广州白云山制药厂,过去做药的经验让他凡事都非常严谨,多年蹲守茶山,已然修炼成了制茶专家,他对原料有着极其苛刻的要求,芽头采摘过早,内含物质沉积不够,不要,采摘过晚,茶叶粗老的,不要;采摘的鲜叶必是经过考察后指定茶园片区的,必须符合古茶树上百年,不矮化、不松土的要求,方圆40公里内有橡胶林的茶,不要,路边的茶,不要;更夸张的是,即便是选定好茶园,他们也不要当地茶农采茶,而是雇佣经过他们培训后的熟练采茶工去采,所以原料收购成本总是比市场价格高出很多。

  磨不过那个小伙的一再央求,我们怀着好奇心去了他家,哈尼人很好客,他的家人马上给我们倒茶,拿出刚从山上采的羊奶果招待我们。小伙子很快搬出两箱毛茶,他指着其中一箱略带得意地说:“这是我自己发酵的茶。”“自己怎么发酵啊?”我们都惊奇地走上去看,只见那箱茶叶条索灰暗,色泽黑褐,有些许霉斑,还没有凑近就闻到一股地苔的味道。“我就是把茶叶一层层铺在木板上,然后在地上浇上水,把门窗关严实,几个月就这样了。”我们听了哭笑不得,卖不出去的毛料,自己琢磨着玩,一不小心还玩出个“湿仓”来,这小伙着实可爱啊!

  当然,最后卢志明没有收他们家的茶,尽管那小伙还一再央求,卢志明只好说:“下次我让同事来好好教你们做茶吧,以后不要自己发酵了,别浪费了茶叶。”现在茶叶的价格是跳跃式上涨,而茶农的制茶水平受限于认知水平,还是处于盲从状态,尤其是勐宋这些地方过去茶价低的时候,很多人家都是不做茶的。现在一般是老板要怎么做就怎么做,一个老板一个说法,不知道是什么、为什么。事实上,制茶确实是一项技术活,优质的原料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仅是从鲜叶到毛料,萎凋的场所、时间,杀青的时间、温度控制、翻抖速度,揉捻的时间和手法,晒青摊晾的厚薄、时间,每一个环节可能都会影响着普洱茶的品质和后续陈化的走向。如果对茶叶品质要求高的话,只能通过建立初制所来控制原料加工,目前巅茶在西双版纳有五个初制所,每个初制所的合作茶农都是要经过他们精心的培训的。另一方面,怎样有组织地、系统地培训各地的茶农制茶,也是需要政府和茶商思考和协作的事情。毕竟,在山高路陡的古茶山,对于大部分茶商来说,收毛料要比收鲜叶显得更现实些。古树茶的资源本来就有限,都像那个卖不出茶的小伙那样拿去“发酵”玩儿了,那真是暴殄天物了。

  离开蚌岗,海拔越来越高,汽车行驶在山巅,视野变得开阔起来,我们远远望见了烧山的浓烟,“这座山,我去年下半年来的时候还是满山的树,现在全烧光了!”卢志明指着眼前的一座山无奈地说。一阵风便撩起黄尘滚滚,我赶紧摇起玻璃。每次到西双版纳,最令我们心痛的两大“景观”:漫山遍野的橡胶林和一个个光秃秃的山包,如果说橡胶林是人类盲目追逐经济效益的贪婪之魔,那么承袭着人类刀耕火种蛮荒时代里烧荒的陋习,则是无知之魔。两大恶魔的联手,便是这场旷日持久的干旱的重要元凶了!“西双版纳本是块天赐的宝地,真不知哪日会被人类的贪欲和无知毁掉了。”

  一次卢志明在勐海乡意外发现一块五彩湿地,周围开着各色野花,泉眼终年水长流,美不胜收。他马上萌生了想要保护这块湿地的念头,与巅茶公司几个主创商议,立刻达成共识:买下来,先保护起来,日后慢慢开发成一个养生休闲基地。当初与政府的协议价格是每亩4万,一共43亩,算下来不过大城市一间蜗居的价格,却能够保护一片“地球之肾”,大家都觉得非常有意义。但是现在卢志明发现在那片湿地附近已经有人在开挖鱼塘了,他担心土地购买合同还没有完全签定,那片湿地就要被破坏了。久居都市的人体验过人类无度向自然索取后遗留下的痼疾,来到乡村更理解自然的弥足珍贵,也更希望留下自然最原始的形态,因为钢筋混凝土中有多少“回不去”的悲怆与无奈,而这些,却是现在久居乡村者所不能理解的。他们美丽的愿望也许将会演变成一场长期的博弈。

  一路闲聊,时间过得也快,到达目的地纳卡寨子已是中午1点,我们早已饥肠辘辘,管理巅茶纳卡初制所的茶农早已在家为我们备下了一桌丰盛的农家菜。饭后我迫不及待要去看古茶园,茶园就在村子背后,沿着陡峭的坡地一直延伸,坡地上土地贫瘠,大石头裸露在外,茶树就是在石头缝里粗枝大叶,野蛮生长。茶山上混生着许多树木,几乎是每棵茶树旁边都有一棵大树庇护着,当然,也许茶树的树龄比那些参天大树还长,有些茶树竟然从大树的树洞里张牙舞爪滋生出来。独特的地貌土壤和海拔气候造成了当地茶叶的特异性,纳卡茶树茶芽很小,成熟叶片却很大,制成茶品滋味风格也很独特。至于口感差异何在,我不是口腔派,说不清子丑寅卯,也不爱听别人用匮乏的语言来描述,惟愿用心体会普洱茶的韵味,滋味就在那里,心到、味到、美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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