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照.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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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想法的产生由来已久,却迟迟未能提笔。一则千头万绪,不知该从何谈起;二则凡尘俗事太多,尽管茶与“柴米油盐酱醋”并列开门七件事,但要写茶,心态还是尽量平静自然最好。
关于茶的历史,无须赘言。
这一片神奇的树叶不仅关乎民生,也影响国计。
这绝非危言耸听。
这个世界,曾因茶叶而血雨腥风!
——大明王朝首辅大臣张居正曾于公元一五七二年关闭边关贸易,导致边贸茶叶供给完全断绝。北方的蒙古及女真各部上书强烈谴责大明王朝这一禁令,要求重开茶叶贸易,建州女真首领甚至甘愿充当人质换取茶市开放,遭到张居正拒绝,由茶叶引发的清河堡战争就此爆发。
——一八四〇年的鸦片战争同样由茶叶而引发。工业革命后,欧洲尤其是英国对中国茶叶的需求日益增长,但大清王朝在对外贸易中只看重白银,英国人以及其他欧洲人只好用白银与中国交换茶叶。不到半个世纪,英国的白银几乎耗尽,为扭转贸易逆差,英国开始向中国输出鸦片,后来……后来的事情大家就知道了。
——更让人难以想象是漂洋过海的茶叶竟然还成为美国独立战争的导火索。中国人喜欢白银,英国人喜欢茶叶,而英国人向清政府购买茶叶的白银大多来自殖民地美洲。英法干了七年仗,耗得裤兜里叮当响,大哥没钱就找小弟,于是开始向北美殖民地颁布各种税收,导致“波士顿倾茶事件”,最终引发了著名的美国独立战争。
当然,我不想谈战争,只想谈谈我眼中的日照和茶。
南茶北引
没有当年的“南茶北引”,就没有如今日照绿茶的兴盛,甚至有没有日照绿茶都是个未知数。众所周知的事情无须饶舌,我想表述的是:日照“南茶北引”不过一个甲子有余,但有几点似乎有待正本清源:
关于日照“南茶北引”的时间,官方公认始自一九五六年,试种成功则是在一九六六年。
民间另有说法——
二〇一三年,时任日照茶科所所长袁洪刚曾提到过这样一件事情:他在岚山区巨峰镇跟茶农谈到“南茶北引”,一位妇女插话说早在一九六六年之前就有茶园了,这位妇女清楚地记得怀着儿子时还坐在小板凳上拣茶籽,而现在她的孙子都已经结婚了。
二零一六年,日照一家知名茶企注册品牌“南茶北引六十周年”向“南茶北引”试种成功六十周年致敬。
由此可见,日照当地对茶树试种成功的时间尚存其他认识。
关于“南茶北引第一村”,莫衷一是。一九六六年试种成功的地点是丝山公社双庙村和安岚公社安东卫北山,两村共试种茶树八亩七分地,尽管试种成活率仅为百分之五十七,但这绝对是具备里程碑意义的一件大事。严格地说,双庙村和安东卫北山才是当之无愧的日照“南茶北引第一村”;而如今,在日照境内打出“南茶北引第一村”的村庄不下数十个,究其原因,不得而知。
关于“南茶北引”的倡导者,学界看法不一。
目前媒体宣传的说法大多是“南茶北引”源于毛泽东主席的提议。这一说法出自原山东省副省长、原山东省茶文化协会会长王裕晏。多家媒体报道显示:王裕晏称谭启龙于一九五四年上任中共山东省委第一书记之前,毛主席嘱咐他“你到山东去工作,应该把南方的茶引到山东去”,并建议谭启龙“在山后多种些茶。”支持这一说法的物证是一张毛主席在茶园考察的黑白照片,支持者表示这是毛主席在山东考察茶树种植情况。
然而,曾在日照“南茶北引”中进行技术指导的中国农业科学院茶叶研究所研究员虞富莲对王裕晏的说法给予否认。虞富莲认为“南茶北引”是群众性的茶树引种工作,并没有毛主席提议的背景;至于那张用于佐证毛主席提议“南茶北引”的黑白照片,虞富莲明确指出那是毛主席在安徽茶园考察,而不是考察山东的茶园。
并且,另有资料显示泰安县在一九五二年便开始引茶种植于徂徕山,这已经比谭启龙调任中共山东省委第一书记早了两年。
还有一个问题:“南茶北引”之前,山东省抑或日照究竟有无茶树栽培呢?
山东人饮茶始于唐宋,这一习俗有可靠记载,唐《封氏闻见记》中有“南人好饮茶,北人初不多饮,开元中泰安灵岩寺……到处煮茶,从此转向效仿,遂成风俗”。但山东历史上有无茶树栽培,说法不一,有待进一步考证。
目前,推断山东有过茶树栽培历史的大有人在,其代表人物王裕晏表示“站在历史角度,‘南茶北引’是我(山东)省茶叶种植的恢复”。王裕晏认为山东产茶的历史可上溯到唐朝甚至神农时代,这在唐代茶圣陆羽的《茶经》中有明显投射:“茶之为饮,发乎神农氏,闻于周鲁公。”光绪本《文登县志》也曾记载“昆嵛山产茶”;王裕晏还在《鲁茶渊源》一文中表示山东有过产茶的记载。
《中国茶叶历史资料选辑》中引据气象学家竺可桢研究考古资料,指出四、五千年前黄河中下游地区气候湿热,所以关于上古时期这一地区有茶的传说是有可能的。
另外,一九七九年的《中国茶叶》报道称日本石川县茶叶组合副组长本山亮一曾于一九四〇年到山东调查种茶的可能性,在津浦铁路沿线北纬三十六度以南的旷野中发现一株唯一的大茶树,“粗有三抱,高达五丈余”。同年日本《茶》刊报道了这一发现并刊载了一幅大茶树的照片,但没有山东茶的试验、生产记载。
我小时候曾听说日照境内的河山上就有一株老茶树,生长在面向东南方向的石崖上,从上下左右各个方向都很难碰到枝叶,大人说只要捡着一片茶叶,可反复泡茶供满屋子人喝个通宵。我去过河山数十次,却从未有缘得见这株传说中的老茶树。
一次我跟日照圣谷山茶场董事长高建华聊起这株老茶树的传说,高建华推测该树并非严格意义上的茶树,可能是山茶科、山茶属的其它灌木或小乔木。
就山东历史上有无茶树栽培这一话题,高建华引用《茶经》原文首句表达自己的观点:“茶者,南方之嘉木也。”
网上还有文章借“扬子江心水,蒙山顶上茶”一联佐证山东历史上有过茶树,抱歉,“蒙山顶上茶”的蒙山为四川蒙顶山而非山东蒙山。蒙顶山是中国历史上有文字记载人工种植茶叶最早的地方,早在两千多年前的西汉时期,蒙顶山茶祖师吴理真开始在蒙顶山驯化栽种野生茶树,开始了人工种茶的历史。
北茶雪青
“雪青”是日照绿茶的一个品类,该茶的炒制者和命名者正是虞富莲教授。
“雪青”是日照绿茶的一个商标,商标持有者为山东雪青茶场。
在位于杭州的中国茶叶博物馆茶类展厅,日照绿茶被称作“雪青”。
因工作关系,我曾于二〇一四年亲耳聆听虞老讲述“雪青”的故事:
一九七五年五月初,虞富莲教授与日照县种茶组田存方一起住在上李家庄农民刘维林家里。一天,他们用从杭州带去的柳条篮在茶园内采摘了一批鲜叶拿回去加工。当时还没有炒茶专用的锅具,就用农家做饭的锅炒,由于锅内并不很粗糙,茶叶十分难炒。虞富莲支锅炒茶的场景被一旁干活的农民看见,问他在干什么,南方口音浓重的虞富莲头也没抬就回答“炒碧螺春”,没听清楚的农民误以为他在“炒萝卜青”,问他怎么会“炒萝卜青”呢?
灵光一闪,“青”字给了虞富莲很大的启发,配合北方特有的冰雪等词,日照绿茶的名称就这样诞生了。
“冰雪用来形容北方天气严寒,很形象地加入日照绿茶的名称中。”虞富莲将仿照碧螺春工艺制作的曲形茶称为“雪青”,将仿照西湖龙井工艺做出的扁形茶称为“冰绿”。
由于扁形茶加工工艺复杂,“冰绿”的名称并没有流传很广,反倒是占市场主导地位的曲形茶“雪青”很快被叫开,成为日照绿茶的代表。
一九八九年,“雪青”被申请注册为茶叶商标,持有人为当时的山东省日照市茶厂厂长王维胜。
一九八二年年,王维胜抓住“南茶北引”试种成功的机遇,挂牌成立“日照县安东卫茶庄”,从最初经营茶叶逐渐开始生产茶叶,并逐步摸索出一套独特的北方绿茶制作技术;随后于一九八八年注册成立了山东省日照市茶厂,一九九八年注册成立山东雪青茶场。山东省雪青茶场的知名品牌“雪青”连续摘取了茶叶行业诸多最高荣誉,并于二〇〇五年九月获得“中国驰名商标”,成为全国茶叶有史以来惟一的“中国驰名商标”。
我第一次诧异于“雪青”之名是在近二十年前的学生时代。在济南求学时,潍坊籍同学李顺周末到亲戚家做客,晚上回宿舍就问我:“你们日照的‘雪青’茶很牛B吗?”我问咋了,他说:“晚上我表姨夫给我沏茶,我说我不喝茶,他说‘这可是日照雪青呀’,我一听,这‘雪青’很牛B呀。”李顺结婚时,我去潍坊吃喜酒,出发之前特意到石臼的雪青茶楼带了两箱“雪青”绿茶,我清楚地记得这家伙看到“雪青”绿茶包装箱的眼光是贼绿贼绿的,比日照绿茶还绿!
我的师父对“雪青”绿茶的评价不仅很高,而且很刁。一次陪师父喝茶,师父突然说“你们日照的‘雪青’茶很好”,我说“师父是真懂得品鉴好茶呀”,师父笑道:“我哪里懂茶呀?我觉得‘雪青’好,是因为隔夜的‘雪青’第二天冲上开水还是那股茶香味儿,别的绿茶隔夜就没法喝了。”
另外一位给予“雪青”好评的是家父的合作商。逢年过节需要走动,父亲给外地的合作商准备了海鲜和日照绿茶,茶叶选的“雪青”,没几天那位合作商给父亲打电话,说“我喝过不少日照绿茶,就数你送的茶叶好”!
……
要谈日照绿茶,“雪青”是一个绕不过去的话题。毕竟“雪青”不仅仅是一个商标,还曾一度是日照绿茶的代名词。
然而,有部分茶商对王维胜当年申请注册“雪青”商标一事颇有微词,我甚至还接触过提及此事愤愤难平者。
我个人认为需要用辩证的目光看待此事。结合当时情景来看,“雪青”被日照茶商抢注商标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雪青”和“冰绿”诞生时,日照大多数茶企、茶商的品牌保护意识并不强,“雪青”因为王维胜申请注册而成为日照绿茶的一个品牌,“冰绿”却被北京一家企业申请注册为商标。设想一下,倘若“雪青”跟“冰绿”一样被外地商企抢注商标,那受损失的还是日照绿茶,从这个角度来看,王维胜把“雪青”留在日照,这岂非好事一件?
茶品茶质
作为茶人的作品,茶叶贵在品质。
作为茶企的产品,茶叶贵在品质。
品质既是日照茶业发展的保证,也是制约日照绿茶发展的瓶颈。
因为——目前日照绿茶的品质良莠不齐!
从粗放型炒制走向精细化加工,这原本是一个必然的过程。在这个过程当中,有的产品脱颖而出,有的产品一蹶不振,表面看是茶叶品质决定的,深究之下,就得考虑制茶者的格局和良知了。
茶是入口的,安全问题首当其冲。
反观我们的身边,茶叶是不是和果蔬一样面临食品安全的尴尬呢?不少日照本地人应该会遇到或听说过类似情景:至亲挚友送来新茶尝鲜,会说明一声“这是留着自己喝的茶叶,没打药”,这话啥意思?细思极恐。
茶叶原料安全是保证茶叶品质的第一道关口。二〇一四年夏天,虞富莲教授在接受“‘南茶北引’寻根之旅”报道组采访时曾强调:一定谨慎使用农药,用药期间不能采摘,更要防止果园和田地内的农药飘移进茶园,影响茶叶品质。
当然,要保证茶叶品质,仅有原料安全是不够的,制茶人的炒制技艺也至关重要。这就如炒菜做饭需要过硬的烹饪技艺一样,好食材在好厨师手中才能成为珍馐美味;倘若厨师是个二把刀,那再好的食材也只能落个暴殄天物的份儿。
说到这里,不由想起二〇一四年的一件往事。
日照某房产公司旗下有家茶场,茶场经理通过朋友邀请我喝茶。房产公司老板不差钱儿,茶室装修得高端大气上档次,煮水沏茶的器皿非常讲究,经理介绍说给我们泡的茶也是品质最好的。
然而……
然而那一杯号称品质最好的绿茶茶汤却有点儿糊嗓子。糊嗓子倒不是说茶汤黏稠刺激,而是茶汤中带着一股难以下咽的生草味儿。想必不少人都闻过割草机割草时散发的草味儿吧?那种味道闻着还算清新,但你能想象味蕾接触这种味道时的感受吗?尤其是满嘴都透着这样一股生草味儿的时候。
出于礼貌,我微笑着咽下茶汤。杯子刚放下,经理马上热情地续茶……
对方就这样一边烧水泡茶待客一边介绍茶场的现状和宏伟蓝图,说公司从南方整体搬迁来一座徽派建筑要发展旅游产业,说公司绿茶安全无公害产品高大上准备做高端定制,说希望大家对茶场工作尤其是未来的品牌营销策划畅所欲言……
同行品茶的两位朋友比较委婉地客气了几句。经理转脸问我能否赐教一二,我憋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憋住,脱口便道:“未来的事情未来再说,我觉得你们当前亟待解决的问题是踏踏实实把茶炒好,你们的茶太难喝了,一股生草味儿。”
唔,我承认自己为人处事之道太不成熟了。好在对方是个场面人,脸红一阵白一阵过后,换一款茶继续烹饮。
带有生草味儿的日照绿茶我喝过两次,另一次是在莒县一家茶场考喝的极品绿茶。这两家茶场的茶文化旅游产业近几年貌似有声有色,我四年没喝他们的茶了,不知那一股生草味儿是否依然。
近几年,“有机绿茶”这个概念正逐渐被更多的日照茶企认知并用于产品推介,其实,我们也完全可以把前文中提到的“这是留着自己喝的茶叶,没打药”的绿茶视为有机茶的一种雏形。
在日照绿茶当中,始终保持“板栗香、豌豆鲜”品质的是“雪青”绿茶。但要说到有机绿茶,做得最好的大概当属日照圣谷山茶场了。
此前有“淞晨”茶叶曾打过有机生态茶的招牌,后来得知“圣谷山”做得更早。
圣谷山的有机茶连续几年均通过欧盟认证和美国雨林认证,这在日照绿茶中是绝无仅有的;二〇一五年八月,圣谷山茶场摘取“百年世博中国名茶金骆驼奖”,作为山东茶的唯一代表,“圣谷山”在意大利米兰世博会中国茶文化周尽展中国茶的风雅。
“圣谷山”品质稳定且独具特色,无论绿茶还是红茶。无需任何标签,哪怕是在众多茶样当中,一杯入喉,你会立刻分辨出哪一杯是“圣谷山”;其品质随着制作工艺的不断改进而完善,但无论几个批次甚至隔年炒制的茶叶,你也会在品茶时明显感受到独特的香气与口感,这应该属于特质范畴了吧。
在我的印象当中,能与“圣谷山”红茶相提并论甚至毫不逊色的是一款名为“盛润”的红茶,其品质极佳。
四年前我带队赴浙江杭州采访虞富莲教授,虞老委托我把几只茶样带给日照盛润茶叶专业合作社的老总马爱伟。回日照后,我按照虞老提供的电话号码和马总取得联系,马总到我办公室取茶样时带了几包“盛润”红茶。
马总说“盛润”红茶选用鲜嫩一芽一叶初展,虞富莲教授曾悉心指导炒制。该茶外形乌黑油润,汤色红艳明亮,香气浓郁且带甜香和果香,入口醇和,回甘明显,唇齿留香。
近几年蛰伏家中久不问茶,我希望且相信在日照绿茶的行列中已产生更多高品质的茶叶品牌。
远虑近忧
对农业而言,工业进步是一把双刃剑,它在提升农业生产力的同时也偶然会伤害农业。
日照市城镇工业化迈开大步向前进,哪怕扯得蛋疼都在所不惜!
木浆厂“水蒸汽”蔚为壮观,日照钢铁浓烟滚滚,山东精品钢基地已经投产,济钢厂区正在热火朝天地建设,焦炭厂和煤炭场虎视眈眈……这种大环境会不会伤害无辜的日照绿茶?
会!
早在几年前,时任日照碧波茶业有限公司董事长的李明先生就为此忧虑暗生。
空气中的污染物和各种矿石粉尘会以悬浮颗粒的形式飘落茶园,飘落在茶叶上。这些悬浮颗粒会享受着茶叶的系列待遇,经过晾青、捻青等一系列步骤,最终进入饮茶者的口腔与味蕾共舞。
在日照,重污染工业区毗邻绿茶产区,长此以往,恐将对日照绿茶造成灭顶之灾。
发达的公路交通网给茶园带来的重金属污染威胁也不容小觑。茶园和公路之间需要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这是茶学界公认的基本常识。
《南京林业大学学报(自然科学版)》曾于二〇〇二年刊发学术论文,称公路上汽车尾气排放产生铅污染,长期饮用存在铅污染的茶叶会导致老年痴呆;试验数据表明:尽管汽车现在使用无铅汽油,但土壤中已积累的铅将长期影响茶树。
有意思的是,在沈海高速公路日照服务区周边居然生长着大片茶树,依托茶树而建的是一家茶仙子风景区,主营某个品牌的日照绿茶。
如果你知道靠近公路的茶树存在铅污染隐患,这样的茶叶你还敢喝吗?反正我不敢喝,前年参加旅游主管部门组织的一次采风活动,在这家景区参观茶园和茶叶生产车间后,活动组织方邀请参加活动的人员品茶,我看着眼前的一杯绿茶愣是没敢端起来。
这样的绿茶是如何通过有机茶评审的呢?有知情者意味深长地笑称“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除污染威胁之外,日照绿茶的特质定位不稳是否会影响未来的产业发展?目前不得而知。
日照绿茶初兴之时,以“板栗香、豌豆鲜”等特质闻名,现在却极少能喝到兼具板栗香、豌豆鲜的日照绿茶了。
二〇一四年秋,来日照参加“南茶北引”寻根之旅暨北方绿茶发展论坛的虞富莲教授访问日照市茶科所,时任茶科所所长袁洪刚说以前是“板栗香、豌豆鲜”,后来“板栗香、豌豆鲜”越来越少,有茶企打出“富硒茶”的口号,还有茶企打出“近海茶”的噱头……总之难以定位。
我曾就“板栗香、豌豆鲜”跟多家茶企负责人交流过,其中雪青茶场王柘的观点极具代表性——
首先要保证土壤特质,把地养好再种茶;其次要拒绝污染,包括拒绝农药和存在污染的地表水;茶叶要保证充足的光照时间,茶叶滋味在一芽一叶间,拒绝激素自然生长的茶叶可以接受更长时间的光照,光合作用充分滋味就足。
我个人认为王柘的观点可信度最高,因为“雪青”的中高档绿茶依然兼具“板栗香、豌豆鲜”两种滋味。
在杭州采访时,我向虞老求证王柘所表述的观点,虞老听后增加了一条:提香工艺!虞老自信满满地说:“你现在给我一把鲜叶,我还能炒出‘板栗香、豌豆鲜’来。”
写到这里,我考虑到一个问题:机械化生产是不是削弱“板栗香、豌豆鲜”的主要原因之一呢?
我记得一部电影中曾提到日本寿司除了讲求蒸米饭的温度、湿度外,对卷制寿司时手上的力度也有一定要求,手上的力度会影响寿司的黏度进而影响口感。那么,日照绿茶炒制过程中,炒茶人对茶叶温度、湿度等要素的手感是否也会影响“板栗香、豌豆鲜”这种特质呢?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这种带有炒茶人手感的日照绿茶完全可以称为作品,而机械化生产的茶叶也能称作产品了。
要保证茶叶安全和品质,政府主管部门和行业团体(协会)的引导和约束必不可少。毕竟,在利益面前,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微微一笑绝对不抽。
市、区县农业主管部门和乡镇至少在形式上给予绿茶产业以大力支持,考察学习、参展营销、政策落实、资金扶持……放眼一看大有作为,但细究之下还能如此坦然吗?
嘉泰茶博城卷着日照茶农茶商的钱跑路了,迎宾路茶博园门庭冷落,坊间传说原定在绿茶重镇巨峰建设的干茶市场项目也黄了……
无论招商引资还是本地投建,没有考察论证吗?
——既然可行,咋会黄了?
——如果不可行,为何还要上马呢?
不要拿着“好心办了坏事”做挡箭牌,说白了,这就是个别负责人在政绩面前嘎地抽过去了。
还有,钻国家政策空子的有没有?郎情妾意勾结套取国家相关扶持资金的有没有?俗话说“好钢用在刀刃上”,政策扶持喊得嗷嗷叫,下来真金白银了,需要扶持的得不到,偏偏肥了一些不会炒茶只懂钻营的。中央整顿党纪法纪,依靠套取扶持资金方能活下去的干瞪眼了,看看周边,是不是有因断奶而元气大伤甚至奄奄一息的大小茶企?
对了,新闻媒体去年曾报道日照林业部门主导林下野山茶推广种植,听说有些乡镇轰轰烈烈上山种茶——林下茶。从植树造林改善生态的立场出发,这绝对是一件好事,但要说实现生态效益和经济效益双丰收,恐怕会不尽人意。
我专门就此征询虞富莲教授的看法,虞老答复的原话是“南方有些地方搞,任其自然生长,但效果不怎么好。日照因天气干寒,成功性可能不大”,毕竟严寒是茶树生长乃至生存的主要困难。况且,林下茶受光照、土壤条件影响,品质如何?加上种植、采摘成本,如此计算一下投入产出比,经济效益这笔帐是否合算呢?
在跟农业部门打交道的过程中,我还遇到过一件不太顺利的事情。事儿很小,但不仅能反映出相关部门的工作作风,也透露出一些心照不宣的信息,借机吐槽一下——
虞富莲教授去年给我发信息,委托我了解山东省、日照市和东港区连续两年的茶园总面积和干茶产量。借助工作之便,我顺利地从山东省农业厅和日照市农业局拿到了全省、全市的茶园总面积和干茶产量数据。等我联系东港区茶业管理局时,事情就变得一波三折了。
东港区茶业管理局办公室工作人员问明我的意图后,给我一个电话号码,让我找某科室某负责人,说具体数据由该科室负责。联系上该科室负责人后,对方问明意图却拒绝透露全区茶园总面积和干茶产量数据,说必须经过区委宣传部同意才能提供相关数据;我赶紧联系区委宣传部,宣传部新闻科表示立刻协调,我随后又联系该负责人,对方称没接到通知,领导也没批准,依然拒绝提供数据,声称开会急匆匆挂断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就凌乱了。这样的数据信息原本在媒体上可以搜索到,为保证真实权威我才联系茶业管理局的,真不知道这位负责人拒绝提供数据究竟是出于什么顾虑,总不会是担心再次因茶叶而引发战争吧?
日照市跟茶叶有关的社会团体不下十几个吧?真正能抱起团谋发展的有几个呢?名头虽多,翻来覆去还是那些人,翻来覆去不过那些事儿,那些事儿做得怎么样呢?前几天听到一个小故事,大概可以从侧面反映一下那些人和那些事儿。
日照某绿茶行业团体组织成员企业外出参展营销,这是抱团打天下的节奏,好事儿呀!结果呢?现场两家茶企负责人差点儿没在展会现场打起来,导火索竟是一方在客户面前说另一方的产业品质差、价格高等,说话的一方没留意,被另一方当场听到,于是火星四溅。
纵观徽商、晋商历史,行业既然结成利益团体,要保证团结一致,单靠个体良知恐怕还真不行,得有个约束。让背信弃义者付出昂贵的代价,大浪淘沙,留下的才是真正明白“大河满了小河才会有水”的,这样抱团打天下,焉能不所向披靡?
且吃茶去
精神文明建立在物质基础上。这话虽然有些冰冷,但不无道理,小品《红高粱模特队》当中有句台词:“吃喝都没了,你还臭美啥?”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茶生活之于日照,也是如此,在满足人们日常生活所需后,逐渐向审美化的生活方式迈进。人们不再满足于多年前的茶以待客、止渴而饮,茶会、茶席日渐增多,以茶会、茶席为媒介的雅集活动也开展起来。
茶,只是一片树叶,一杯清饮,因为饮者赋予其多种意愿,饮茶便不再是简单的饮茶了。茶会茶席的仪式感愈加神圣,饮者对茶器、茶品就越来越讲究。
沏茶器皿,紫砂为上。日照人喝绿茶用得较多的还是玻璃或瓷器,观其色嗅其香品其味;我曾经养过十多把紫砂壶,每次喝茶都煞有介事地摆弄一番,泡绿茶也用紫砂壶,后来嫌麻烦把所有壶束之高阁,一个盖碗泡尽所有的茶。
我有一个兄弟精于制作茶器,他的空间叫“庙山小院”,我累的时候总喜欢上山找他喝茶,有时候两人对饮一下午,却一句话都不说,喝完道别下山。我曾邀请虞老和天福茶学院院长王同和教授到庙山小院喝过茶,还跟中国国家画院博士后画家卜登科去喝过茶,大家对庙山小院的茶器、茶评价非常高。
庙山小院的茶器好,是因为我这位兄弟艺术学院陶瓷专业科班出身,又兼多年制陶经验,以匠人之心制陶,茶器不好那就太不应该了。
庙山小院的茶好,纯属这家伙“近水楼台先得月”,他“拐”了一个云南媳妇,中国戏曲学院文学系的才女,娘家在普洱,没错,就是以普洱茶盛名得名的普洱。他媳妇的七大姑八大姨等一干亲戚拥有数十个山头的茶园,再加上哀牢山、无量山的古茶树,对庙山小院直销轰炸,这样一来,茶不好那就更说不过去了。
我跟庙山小院这家伙深交数年,跟着他喝了不少好茶,也一直用着他亲手制作的上好茶器。他每年都会飞到云南的深山老林里问茶,之前好几次邀请我同行,都被我以各种借口搪塞过去;每次等他回来,就到山上泡一壶茶侃大山,聊聊当年的茶事见闻……说真的哈,真该找机会跟他同行一次的,要么就明年了!
日照的茶馆逐年增多,有条件的会在家中辟出一个喝茶的空间。有钱的老板就更讲究了,要专门设计装修茶室。接待朋友,同样是饭后泡进水里,以前都是把身体泡进澡堂子的水里,如今是把身心浸润在茶水里。
还有一种茶客习惯固定的茶馆品茶。茶寄存在茶馆,茶器是个人专用,偶有应酬,酒饱饭足后邀请朋友到茶馆小坐,既有面子又有里子。
日照的茶店几乎都能满足止渴而饮的需要,再讲究一点的茶馆,那就对茶席要求稍高了,奢华者不仅有专门的茶艺师,还有古琴古筝现场伴奏。需要强调的是,日照的大多数茶店均主营日照茶,日照茶在当地茶馆中反而多为配角,主角则多是普洱茶、白茶、铁观音甚至南方其他名茶。
庙山小院那个家伙在日照老城区设计装修了一所茶生活美学空间,名曰“余事”,他对这个名字有个格调很高的诠释,我一时忘记咋说了,但我必须承认其独具特色格调淡雅。“余事”布置着他的茶和茶器,定期不定期地举办各种主题茶会和文化讲座,到“余事”品茶论道的不乏各界大咖。
近几年日照还兴建了部分茶文化主题生态园和乡村民俗小镇等,这多是以茶为媒进军旅游产业的。截至目前来看,茶文化旅游产业做得好的,茶叶本身做得并不咋滴;专心致志做茶的,好像还没有那么多心思和道道去嫁接其他产业;当然,更多的是既没有衍生产业也没把茶炒好。按说饮茶、制茶者都应该对茶道保持敬畏之心,茶叶都没炒好就聒噪着做什么茶文化产业,若不是利益驱使那才叫怪呢,这其中更不乏借项目套取相关扶持资金者。
好像喋喋不休唠叨的不少了。算了,打住吧。
前文说过蛰居家中久不问茶,我对日照茶业的认知大概还停留在三五年之前的阶段,信口开河难免有不当之处,或者某些敏感的话题会刺激到某些人脆弱的神经。在此声明如下:
个人视角,一家之言,若有异议,敬请保留。
说到底,我还是非常喜欢日照茶的,也打心眼里希望日照茶越来越好。去年写过一段关于日照茶的文字,个人还算满意,在此摘录一二,权作《日照·茶》的结尾——
并非饮者皆识此中的悠然,——悠然乃得此趣,陶然乃见此机,茶道团香斗品,茶情出俗脱尘,止渴而饮、修德润身,这才是中国茶道的精神。
因茶中饶有奥微,又有芳菲,此为先几而知几,莫使形非,不与愿违。那透绿的茶汤如春水,那溢金的茶汁似秋叶……天地有阴阳,世间分黑白,唯有这茶盏中流转的才是我们中华山河的秀色异彩。
回望茶气氤氲处,那一杯茶叶始终默然无语,却一直用独有的温情在世界的舌尖上绵绵诉说——
凡她在处,就是中国。
二〇一八年八月十四日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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