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西湖

 

一部再现杭州西湖优美自然风景和动人民间传说的小说

一部表现60后青年改革开放以来恋爱、结婚、工作和创业的小说

一部讴歌青年传奇奋斗经历、最美现象和杭州三十年巨变的小说

 

 

 

 

 

 

作者：浙江大学文学硕士

杭州出版社编辑部主任

周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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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做早操

七月的杭城，天亮得早，才6点多，已经大亮了。湛蓝的天底下，白云高高地飘着，有的像成群的绵羊，有的像发亮的丝绒，有的像七彩的织锦。

长着一张外星人脸的牛云骑着自行车，在马路上走，嘴里还吹着《小小少年》的口哨：

小小少年，很少烦恼，

眼望四周阳光照。

小小少年，很少烦恼，

但愿永远这样好。

一年一年时间飞跑，

小小少年在长高……

他穿过小巷，骑上环城西路，沿着湖滨，在新新饭店前面的湖堤上停下来。

“Good morning！”牛云和老外打招呼。

“Good morning！”老外说。

“Where are you gonna visit today.”牛云说，“I can take you out to play.”

“I am not sure yet. I will let youknow later.”老外说：“听说你们国家的广播操搞得很好！”

牛云说：“Yes! Yes！如果你们想学，I can teach you.”

几个老外一起说：“Wow! It’s great! 我们跟你学。”

牛云站在堤岸前一排，几个老外站在后一排。

他们前面是小半湖的一片荷花，碧绿的荷叶像千百把小伞一样挺立在水面上，高高低低，迎风摇动。一枝枝粉红色的荷花从绿叶间不规则地探出头，有的含苞欲放；更多的盛开了，美丽的花瓣油光莹亮，金色的花蕊随风摆动。荷花远处的水面波光荡漾，风光旖旎。白堤上锦带桥横卧，一株株垂柳迎风摇摆，有人在高高地放着风筝。对面，城隍阁耸立在吴山上。从吴山到九曜山，山脊绿巨龙一样起伏连绵。鲜红的太阳从九曜山后面升上来。

牛云在前面做，老外在后面跟。

“第一节，全身运动。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七二三四，五六七八。

八二三四，五六七八。

……

第三节，扩胸运动。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七二三四，五六七八。

八二三四，五六七八。

……

第八节，跳跃运动。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七二三四，五六七八。

八二三四，五六七八。停！”

牛云回头看老外，老外也全部回头。牛云笑了，几个老外也笑了。牛云笑弯了腰，老外也都弯腰笑。

牛云说：“再来一遍。”

“第一节，全身运动。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七二三四，五六七八。

八二三四，五六七八。

……

第八节，跳跃运动。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七二三四，五六七八。

八二三四，五六七八。停！”

牛云一回头，老外一回头。牛云笑，老外也笑。牛云笑弯了腰，老外也弯腰笑。牛云走到老外面前打着手势说：“停，就结束了。回头、笑、弯腰都不是广播操的动作。”

几个老外笑得前翻后仰。

 

 

二　宝石山上谈理想

牛云、吴凡、程锋、邹辉四个刚刚高中毕业的大男孩沿着宝石一弄上宝石山。路两旁，一边是长满蕨类和苧麻的旧墙，一边是青翠的树木和杂草，大树有枫杨、朴树和香樟。

他们来到一块大石头前。

牛云说：“你们知道这块石头叫什么？”

身材被杭州人称作条儿的吴凡说：“我知道，它叫秦皇览船石。二千多年前，西湖还是一个海湾，我们站的这里是海岬。秦始皇巡游到杭州，就把船系在这块大石头上。南宋时一个叫思净的和尚把它凿成一尊半身佛像，所以，它又叫大佛石。”

大块头程锋说：“你还懂得真多。”

吴凡说：“杭州人嘛，自己家乡的风景名胜和传说总要懂一点。”

他们继续往宝石山上爬。牛云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吴凡、程锋、邹辉三个紧紧跟上。秀丽的保俶塔矗立在山顶上。

程锋说：“保俶塔长得真像个美女，什么时候建的？”

吴凡说：“保俶塔最早建于北宋初年。当时，宋太祖赵匡胤扫平天下，就要打到杭州。为了让杭州城免于战火，吴越国王钱俶奉召进京。过了很久钱俶还没回来。为了保佑钱俶平安归来，杭城的老百姓就建了保俶塔。保俶保俶就是保护钱俶的意思。后来这个塔屡建屡毁，明朝重修了一次，现在这个是1933年民国时期修的。”

长着国字脸的邹辉说：“吴凡可以当导游了！”

吴凡说：“差得远，差得远！”

他们顺路走到来凤亭边，亭下的大石头上镌刻着几行字：

在天有荣耀归帝在地有和平喜悦归人

牛云念道：“在天有荣耀归帝，在地有和平喜悦归人。帝和人，你们要哪一样？”

程锋说：“我要当帝，高高在上，荣华富贵。”

吴凡说：“我只想做个普通人，找个漂亮老婆，玩遍杭州山水，平平淡淡过一生。”

牛云说：“我也想做人，不过，我想做一个拼搏的人，男子汉总要干一番事业。”

邹辉说：“你们都有野心，我没想法，随大流吧！”

钻过川正洞，经蹬开岭，过石峰，他们走到蛤蟆峰顶。他们一个个爬上那块突兀的大石头——凤翔石。牛云躺着，其他几个坐着。天湛蓝湛蓝，片片白云在头顶上飘，旁边长着一棵苦楝树，树已挂果。

牛云躺着说：“高中毕业了，我们几个从小在一起长大的可能也要分开了，说说你们的打算。”

吴凡说：“我考进了我妈的单位电信局，这个工作我还是蛮喜欢的。我想好好做，干它一辈子。”

邹辉说：“我爸妈没关系，只好当兵去，以后可以找一个正式工作，不至于当临时工。”

程锋说：“我不当兵，也不做工，我准备跟我乡下的姨父养蜜蜂去，我要当万元户。”

牛云说：“今年没考上，我不甘心。我准备复读，一定要考上大学。”

程锋说：“今年我们班只有杨丹两三个人考上了大学。我准备当了万元户再去追杨丹。你们想哪个女生？”

吴凡说：“我最近坐公共汽车，几乎天天看到一个长得像《少林寺》里白无瑕的女孩，我想追，也不敢和她答讪。”

程锋说：“你就站到她身边，刹车的时候乘机伏在她身上。”

吴凡说：“这不是耍流氓吗？这个事我不会做的。”

邹辉说：“我们班几个漂亮的我都想，想得到吗？所以，还是不想。”

程锋说：“牛云想哪个？”

牛云说：“我……我……说不出。”

吴凡说：“我知道，你想地理老师陆雪。”

牛云脸红了，脑子里马上闪现一幕——

一位面如玉枣、长辫子、身材修长的年轻女教师，站在讲台上对一群初中生说：

“昨天，有几个老外在西湖旁问路，别人都听不懂，我一下就听懂了，马上用英语告诉他们怎么走，他们一个劲地对我说：‘Thank you very much！’同学们啊，你们一定要学好地理，不然人家问咱们的时候，如果答不上来，多给中国人丢脸哪！”

牛云说：“我是受陆雪老师的影响，天天到西湖边给老外当导游，学英语。可陆老师比我大很多，这怎么可能呢！不过，以后如果遇上一个长得跟陆老师差不多的女孩子，我肯定会喜欢的。”

从蛤蟆峰上下来，他们又走到了初阳台上。

吴凡说：“以前，在这里看日出是最好的地方。黎明，站在这里可以看到太阳从钱塘江那边跃出来，一点一点地升上九曜山。”

邹辉说：“现在，前面大树长得那么高，视线就不是那么好了。”

程锋说：“索性把树砍掉去。”

牛云说：“你想犯法呀，破坏森林是要犯法的。这些树是花了多少年才长到这么大的。”

下山后，他们顺道参观了岳庙。走入忠烈祠，岳飞英姿威武的坐姿塑像位于正中，大殿三面墙壁上有介绍岳飞事迹的壁画。他们正在看岳母刺字的壁画。程锋说：“我要做岳飞。”

吴凡说：“你做金兀术差不多。”

程锋捅了吴凡一下。

牛云说：“程锋不是我说你，你还真做不了。岳飞不但武艺高强，还写得一手好诗。你们看他的《满江红》写得多么荡气回肠；他的《池州翠微亭》中的名句：好水好山看不足，马蹄催趁月明归。就是很多诗人也不一定写得出。”

吴凡说：“岳飞是文武全才，你程锋怎么当得了呢！我还记得你小学里的造句‘因为老师不喜欢我，所以给我吃鸭蛋’。”

程锋打吴凡，吴凡跳开了。

转到岳飞墓边，程锋对着秦桧的跪像，拼命地吐痰：“呸！呸！呸！”惹得旁边的人都笑了。

出岳庙，他们走到平湖秋月边坐自划船。他们四个上了船，挥动木桨，用力划水。小船在西湖湖面上行进。他们边划边欢乐地唱起了《年轻的朋友来相会》：

年轻的朋友们今天来相会

荡起小船儿暖风轻轻吹

花儿香鸟儿鸣春光惹人醉

欢歌笑语绕着彩云飞

啊亲爱的朋友们

美妙的春光属于谁

属于我属于你

属于我们八十年代的新一辈

 

再过二十年我们重相会

伟大的祖国该有多么美

天也新地也新春光更明媚

城市乡村处处增光辉

啊亲爱的朋友们

创造这奇迹要靠谁

要靠我要靠你

要靠我们八十年代的新一辈

 

但愿到哪时我们再相会

举杯赞英雄光荣属于谁

为祖国为四化流过多少汗

回首往事心中可有愧

啊亲爱的朋友们

愿我们自豪地举起杯

挺胸膛笑扬眉

光荣属于八十年代的新一辈

 

三　乘车

地上跳了早晨，吴凡站在官巷口车站等车，他的旁边站满了等车的人。

吴凡焦急地看着公交车驶来的方向，他非常希望看到那熟悉的身影。一辆公交车在他面前停了下来。吴凡眼尖，在下面就看到了车窗里穿白衬衫的大眼睛姑娘。他心头一热，赶紧随人流上了汽车。汽车塞得满满的。车开了，吴凡一点一点朝着挤。挤到姑娘身边的时候，他停下来，伸手抓住扶杆。

汽车到了湖滨后，就沿着西湖边开。道路两旁的法国梧桐撑开了满树巴掌般的绿叶，在清晨的阳光下随风摇动。湖边有人在练太极拳，有人在舞剑，有人在学外语。

好像前面有人横过马路，车子一个突然刹车，后面很多身体都向吴凡的后背压来，吴凡用力地挺着，尽量不让他们压到前面的姑娘。姑娘回看一眼，看到吴凡用力地支撑着，感激地朝他莞尔一笑。吴凡羞涩地朝她笑笑。每次汽车到站或有意外，汽车就刹一下，而吴凡总是用力地挺着，姑娘也总是报以姣美的一笑。吴凡觉得为了这么美丽的笑容，他就是死也值得。

汽车在植物园停下，吴凡怏怏地下了车，心头似乎不爽。他回头看那辆载着他心上人的汽车渐渐远去，才向东山弄那边走去。他上班的杭州电信公司西湖分局就在那里。他把手伸进裤兜，咦，有一张纸条。他有点疑惑，拿出来打开一看，上面有端正的两行字：

我在灵隐寺上班。

　　　　　　黄莺

他的心高兴得要跳出来。他又看了一遍，然后，折好，放回口袋，站在几跳。他唱着歌，跳着向单位走去。歌声从他嘴里飞出：

幸福地花儿心中开放

爱情的歌儿随风飘荡

我们的心儿飞向远方

憧憬那美好的革命理想

……

 

四　飞来峰

吴凡站在咫尺西天的右方，看从侧面伸出的翠竹。

黄莺轻捷地走过来，俏皮地说：“喂，我来了！”

吴凡赶紧转身，说：“太好了！太好了！”

黄莺说：“你说今天到哪里玩？”

吴凡说：“还是先到你们灵隐玩一下吧！”

黄莺说：“好！我来给你当导游，我们领导要求我们单位里的人都学一点导游知识。”

进了灵隐入口处，走不多远，他们就到了理公塔。

黄莺说：“理公塔是为了纪念灵隐开山祖师慧理造的。塔最早建于宋代，现在这个塔是明代万历年间造的。”

吴凡很认真地说：“明白！明白！”

黄莺说：“我们先到飞来峰玩一下。”

他们沿山边往前走。黄莺说：“你知道为什么叫飞来峰吗？”

吴凡有意说：“不知道。”

黄莺说：“相传东晋的时候，天竺僧人慧理来到杭州。他一看到这山就说：‘天竺灵鹫山一峰，不知何年飞来？’所以，就叫‘飞来峰’。”

吴凡说：“我还知道一个济公的传说哩。有一天，济公算到有一座小山峰很快要飞到灵隐村上。他就去劝村民赶快搬走，村民以为他又在说疯话，理都不理他。他又气又急，这时，正好有一对新人在办结婚喜事。他灵机一动，抢了新娘就跑。全村人都跟着追了出来。跑了一段，就听得‘轰’得一声巨响，一座山完完整整地压在了灵隐村上。村民才知道济公的真心，都跑来感谢他。”

黄莺说：“懂得蛮多吗！”

吴凡说：“哪里哪里，我都是从书上看来的。我小时候就喜欢看《西湖民间传说》。”

他们来到青林洞，走了进去。吴凡摸着济公床说：“晚上睡到这里还是蛮舒服的哦！”

黄莺翻了吴凡一眼，说：“你晚上来睡吧！”

吴凡吐了一下舌头。

出青林洞，沿山边走，路边长着很多麻栎、杜英和常绿油麻藤，油麻藤正开着紫黑色的花。

他们走到玉乳洞，看了洞口东端的禅宗六祖像，分别是一祖达摩，二祖慧可，三祖僧璨、四祖道信、五祖弘忍、六祖慧能。

吴凡说：“六祖慧能有一个故事，你知道不？”

黄莺摇摇头说：“不知道。”

吴凡说：“慧能是广东人，他到湖北黄梅县拜五祖弘忍为师，五祖让他先当火头僧。五祖想找人接班，就叫大家都写一首诗，看看哪个最有才就让哪个接班。上座神秀写了一首诗：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有尘埃。惠能听了，就也写了一首：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五祖便将衣钵传给了慧能。”

“你懂得真多！吃个橄榄。”黄莺说着递给吴凡一个橄榄，也就是从这个故事里，黄莺对他加深了好感。她想：我和他都是高中生，他懂得这么多，肯定有过人之处，和他在一起，起码可以多学一点知识。

她随口学着谢莉思的样子唱了几句：

外婆给我一枚小小橄榄

啊又涩又酸又涩又酸

我随手就把它抛掉

扔得很远很远

“这个就是西天取经的唐僧。”在龙泓洞口，吴凡指着石刻浮雕说。走入里面，他俩抬望洞顶，有金色的阳光从小洞口照射进来。

沿着溪边石阶路往上走，他们看到了山边的大肚弥勒佛像，弥勒四周，聚拥着姿态各异的十八罗汉。

黄莺说：“这个大肚弥勒是根据布袋和尚的形象雕塑的。据说布袋和尚是弥勒的化身。”

吴凡说：“弥勒佛的肚量最大：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开口便笑笑世上可笑之人。”

他们走到灵隐寺正门，寺的大匾额写着：云林禅林。

黄莺指着那几个字说：“这个故事你知不知道。”

吴凡说：“我试一试。有一次，康熙皇帝来灵隐寺玩，玩得高兴，就摆饭吃酒。方丈看皇帝高兴，乘机让他给寺庙题匾。康熙本来是要写‘灵’字的，但因为吃醉了酒，‘雨’字写得太大，要再在下面写三个‘口’和‘巫’已经写不下，又不好意思重写，急得直流汗。这时，旁边一个大学士在手心上写了‘云林’两个字给皇帝看了看。康熙马上写了：云林禅寺。方丈和旁边的大臣连忙拍马屁说：皇上圣明，皇上圣明，寺四周有云又有林，云林禅寺真是写得太贴切了！”

黄莺说：“很会讲啊！我干脆叫你‘杭州通’算了。”

吴凡说：“我是鲁班面前卖大斧，孔夫子面前卖文章，旁边有一个大导游呢！”

进了灵隐寺，看了天王殿，他们走进了大雄宝殿。臣大、慈祥的释迦牟尼端坐在那里，府视着芸芸众生。吴凡虔诚地在佛前跪拜了一上。他对黄莺说：

“你也拜一拜！”

黄莺双手合十，虔诚地拜了三拜。

在出口的流通处，吴凡买了两个木鱼。

出寺后，他俩就边走边敲，“笃——笃——笃——”清脆的木鱼声伴着两张青春笑脸一路回家。

 

五　南屏晚钟

吴凡和黄莺沿南山路朝净慈寺走去。吴凡边走边唱：

我匆匆地走入森林中

森林它一丛丛

我找不到他的行踪

只看到那树摇风

我匆匆地走入森林中

森林它一丛丛

我找不到他的行踪

只听到那南屏钟

南屏晚钟随风飘送

它好像是敲呀敲在我心坎中

南屏晚钟随风飘送

它好像是催呀催醒我相思梦

它催醒了我的相思梦

相思有什么用

我走出了匆匆森林

又看到了夕阳红

唱完，吴凡得意地对黄莺说：“我像不像梁波罗。”(当时电视里经常放梁波罗唱的这首歌)。

黄莺说：“你不像梁波罗，我看你像济公。”

她接着嘻笑地唱了两句：

鞋儿破，帽儿破，身上的袈裟破——

“唉！”吴凡假装叹了一口气。

走进寺庙，他们来到大雄宝殿，看了正面的释迦牟尼后，他们转到背面的济公像前。

黄莺小声说：“你看你们两个像不像？”

吴凡没有响。待走出大殿的时候，吴凡捅了黄莺臀部一下。

黄莺正声道：“不要动手动脚啊！男女授受不亲！”

吴凡连忙说；“对不起！对不起！”

黄莺偷笑。

他们来到运木古井边。水井里面插着一根木头。

吴凡说：“你知道这根木头的来历吧？”

黄莺说：“知道一点，但又说不全。你说来听听。”

吴凡说：“我在导游面前献丑了。传说，净慈寺被火烧了以后，寺里二三百个和尚一天到晚唉声叹气，只有济公还是嘻嘻哈哈的。

“老方丈就对济公说：‘济颠，寺庙都烧掉了，你一点也不难过？’

“济公说：‘烧都烧光了，难过有啥用场？再盖座新的好啦。’

“老方丈说：‘说说容易做做难。盖寺庙要多少木头啊！到哪里一下找得到这么多木头？’

“济公说：‘师父，你不用愁。过三天，我就把木头给你化来。’

“济公说完，就一个跟头，翻到四川峨眉山。他在那里从一位大财主家募了100根木头。他把木头顺着长江水放到东海，再飘流进钱塘江，就回来了。

“再说净慈寺里的和尚等啊等，等到第三天下午，不少人都有点失去信心了。这时，济公突然从外面跑进来，说：‘师父，木头到啦！木头到啦。’

“济公拉着老方丈，来到伙房前面那口井的旁边，后面还跟来一些其他的和尚。

“老方丈朝井内一看，嗨！果然有根又粗又大的木头在水面上一冒一冒的。

“老方丈赶紧叫和尚在井上搭架子，安上辘轳吊木头。

“所有的和尚都来了，他们吊木头的吊木头，搬木头的搬木头，整整吊了两天，在吊到第99根木头时，不知是哪一个木匠说了声：‘够拉！’井里的那根木头就卡住不动啦。”

黄莺说：“说得真好，下次我跟我们领导讲，请你去当导游。”

吴凡说：“好哇！不过，我还是喜欢电信这一行，这是要靠过硬技术的，我已经买了几本无钱电通信技术书看。不过，我不是说导游不好哦，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

黄莺说：“哦，你们电信最好，好了吧！”

吴凡说：“你有没有发现，很多传说都有现实的基础。比方说，这个运木枯井的传说，原来吴越国的时候，为了防海潮冲垮江堤，钱镠叫人在江边绑了很多大木头用来减少潮水的冲力。钱塘江和西湖相连，这口井又在西湖边，从井里拉出木头，是有可能的。还有，西湖又叫金牛湖，传说以前人们在湖里看到过金牛。以前，西湖跟海相通，有江豚啦，海豹海牛跑到西湖里有可能的，人们就把看到的江豚之类的动物叫金牛，而且越传越神。再有月桂的传说。杭州到处都是桂花，在夜阑人静、月圆风清的时候，看到山中桂树的桂花从树上飘落下来，是会联想到桂花是从月亮中落下来。”

黄莺说：“哇！看不出，你还可以从民间传说中找出科学依据。确实有两下子！”

他们来到钟楼。

吴凡说：“这是真正的南屏晚钟！你来敲几下。”

黄莺娇弱、有点吃力地拉开钟绳，然后向前推去：

“当——当——当——”

洪亮辽远的声音在空旷静寂的寺庙传响，一直飘向前面的南屏山，然后渐渐消失。

走出净慈寺，他们在对面放生池边看鱼。偌大的放生池里游着很多乌龟和鱼。鱼有鲤鱼和包头鱼。乌龟有的在游泳，有的在中间的石岛上懒懒地晒太阳。

 

六　虎跑

吴凡和黄莺买票进入虎跑。虎跑径长松叠翠，曲径通幽。径旁的虎跑溪蜿蜒向下，泉水琮琤。

吴凡沿着溪边走，眼睛总是盯在水底。

黄莺说：“你是不是想找济公放生的断尾螺。”

吴凡说：“你真聪明！”

“哎呀，这里有一只。”吴凡说着伸手去摸，却摸上来一只很小的小蚌。

黄莺笑着说：“黄蚬儿！”

“这只是真的！”吴凡又摸上来一个螺蛳，螺蛳的尾巴真的是断的。

他们沿虎跑径朝上走。

吴凡说：“黄莺，你跟我讲讲断尾螺的故事罗。”

黄莺说：“考我呀！好，听仔细了。话说南宋的时候，有一天，虎跑寺落成了，很多有财有势的香客都到荷花池来放生，有的放鲤鱼，有的放甲鱼，有的放鳜鱼。有个老婆婆提着半篮剪了尾巴的螺蛳路过这里，看到人很多，就过来看热闹。几个恶少以为老婆婆也来放生，就欺负她，不让她放生。济公刚好从这里经过。

“济公说：‘不许欺侮人！荷花池是放生的，不是比富的。’

“济公把老婆婆的断尾螺倒进小溪里，用扇子朝荷花池这边扇了扇，说：‘落，落，落！’荷花池的水就少了。用扇子朝小溪里扇了扇，说：‘涨，涨，涨！’小溪里的水就多了。所以，你手里的这个螺蛳，就是当年济公放生螺蛳的后代。说得怎样？”

吴凡说：“好极了！”

他们刚好走到泊云桥。

黄莺指着日月池说：“这就是当年的荷花池。”

日月池中的水清澈见底，池边树木绿叶茂盛，枝条交柯。

他们沿右手大路走，路边墙壁上写着几个大字：天下第三泉。

黄莺说：“为什么虎跑泉叫天下第三泉呢？”

吴凡说：“乾隆皇帝很喜欢游山玩水。他特别叫人做了一种银斗，用来测量天下泉水的比重。根据他的测算，第一泉为济南趵突泉，第二泉为镇江金山中泠泉，第三泉为杭州虎跑泉和无锡惠山的惠泉。”

黄莺说：“乾隆真会玩。”

他们走到虎跑泉边。用瓷碗盛满水，水高出碗面而不溢出。吴凡在碗表面放了伍分钱，钱浮在水面不下沉。

黄莺说：“虎跑泉的张力怎么这么大哩？”

吴凡说：“虎距泉是雨水渗到地下成为地下水，地下水沿着石英岩渗出，所以矿物质多，还常年不竭。”

他们往山边走了几步，就来到滴翠崖。崖边有一只雕塑的老虎与真虎一样。

黄莺说：“帮我照一张！”

黄莺走到虎雕旁边，很烂漫地笑着。

“咔嚓！”吴凡把黄莺照了下来。

他俩来到梦虎雕塑旁。潭水中间，性空枕着手梦见两只虎刨地。

吴凡说：“导游，你说一下这个故事。”

黄莺说：“唐代有个性空和尚住在大慈山，因该地缺水准备迁走。有一天晚上，他做了个梦，梦见神仙告诉他：‘你不必担忧，南岳衡山有童子泉，我会派两只老虎去移来。第二天，果然看见两只老虎刨翠岩做洞，石壁上涌出泉水。’”

吴凡说：“超极标准！奖励你吃傻子瓜子。”

他抓了一把瓜子给黄莺吃。

他们到了济公塔院。院中间有济公的塑像。

吴凡说：“济公给人的印像好像很滑稽的，没想到他的像很慈祥。”

黄莺说：“没有仁慈之心怎么专门替穷人打抱不平呢？”

往下走的时候，吴凡说：“黄莺，唱个《送别歌》给我听听。”

“好！”黄莺小声清唱到：

长亭外，

古道边，

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

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

地之角，

知交半零落；

一觚浊酒尽余欢，

今宵别梦寒。

唱着，他们来到了李叔同纪念馆前。

黄莺打了吴凡一下，说：“怪不得叫我唱这首歌，原来是拜作者来了。”

厅堂中间是李叔同全身铜像，环壁是李叔同的事迹介绍，右厢的介绍中说李叔同在圆寂前三天写下“悲欣交集”的绝笔，并自称自己是“一事无成人渐老，一钱不值何消说”的二一老人。

出纪念馆，吴凡说：“李叔同说他一生是悲欣交集，可能我们每个人的一生都是悲欣交集。”

黄莺说：“你不要故作高深！你多想想高兴的事，不就一生高兴吗？我不跟你讲大道理。说实话，你不像济公，跟李叔同还有一点像哩！”

玩累了，他俩坐在茶室喝茶。碧绿的明前龙井茶，浮在虎跑泉水烧的开水中，芽芽竖立，上下攒动。两人嗑着傻子瓜子，喝着茶。

吴凡说：“龙井茶是中国最好的茶，虎跑泉是中国顶尖的泉水，虎跑泉配龙井茶真是比郭凯敏配张瑜、三浦友和配山口百惠还要好。”

黄莺说：“乱说，人怎么跟茶比呢？不过，这茶确实好喝，又清香又甘甜。”

吴凡说：“在我眼里，你比张瑜和三口百惠还漂亮。”

“乱说。”黄莺说着，脸上却笑了，心里更是美美地笑开了花。

吴凡眼睛贪娈地看着黄莺，说：“不过，你很像《少林寺》里的白无瑕，真的！”

黄莺红着脸说：“不要看我，有啥看的？”

 

七　玉皇山

吴凡和黄莺从大门进入，跨过翘角凌空的林海亭，沿着蜿蜒的石阶往上走。

两边都是大树，绿萌浓郁，在许多悬铃木和樟树中，夹杂着几树红枫，显得格外艳丽。

黄莺说：“两边的树好像哨兵一样守卫着道路。”

吴凡说：“看到你这个美女，谁敢不保护。”

经过慈宁宫，往右向上走，路有点陡峭，路边不时有成堆嶙峋的石林出现。突然，一根粗大的古藤拦住了去路。

黄莺有点气喘吁吁，就说：“我们在这里坐一下吧！”

两个人坐在古藤上，吴凡说：“你知道我们坐的是什么树吗？”

黄莺说：“不知道。”

吴凡说：“它叫油麻藤，是一种常绿藤本植物，冬天也不会落叶。”

黄莺说：“这么粗的树要长多久呀？”

吴凡看了一下旁边，右边有一个石碑，上面刻着：常绿油麻藤，树龄110年。

吴凡说：“石碑上说有110年。《刘三姐》里说，世上只有藤缠树，哪个见过树缠藤。我就要缠你100年。”

黄莺瞪了吴凡一眼，娇柔地说：“十三点，敲死你。”

黄莺说：“据说玉皇山是天上的玉龙变的。凤凰山是天上的金凤变的。相传天上的玉龙和金凤在银河里找到了一块发亮的石头，他们决定把它琢成一颗明珠。玉龙用爪子扒，金凤用嘴啄，慢慢把它琢磨成一颗又圆又大的珠子。玉龙从天河里吸来许多清水，每天喷到珠子上。金凤从仙山含来很多露珠，每天滴到珠子上。慢慢地这颗珠子就变得金光闪亮，光耀千里。天上的王母娘娘知道了，就派了一个天兵，乘玉龙和金凤睡着的时候偷走了明珠。玉龙和金凤找明珠找到王母娘娘这里，三个人争抢，明珠跌落人间，变成了波光粼粼的西湖。玉龙和金凤都舍不得离开自己的明珠，就变成玉皇山和凤凰山永远守护在西湖边。”

吴凡说：“这个传说好优美，好形象。不过，杭州的山其实都是天目山的余脉。晋代郭璞有诗说：‘天目山垂两乳长，龙飞凤舞到钱塘。’下山的时候，我们从将台山、凤凰山走，又可以看一看凤凰山。”

过了一会，吴凡说：“喝开水吧！喝好了，我们继续走。”

他们开步向前，逐渐走到了紫来洞。山壁上有石刻：紫气东来。往里走，石壁上刻着紫来洞。洞前面有一张宽大的石床。

黄莺说：“你不是喜欢睡吗？这张床大，你晚上到这里睡好了。”

吴凡说：“你和我一起睡，我就睡。”

黄莺说：“呸！想得美。”

他俩向洞里走，洞顶的光照射下来，洞周围亮堂堂的，洞的正下方有一个很深的圆形水池。走到洞底的那一头，有一间宽敞的洞室。

吴凡说：“住在这里面还是很舒服的，冬暖夏凉。”

黄莺笑着说：“你就住在这里吧！不要走了。”

他们来到喜德山房的平台上，看山下八卦田。八卦田呈八角形，中间是一个绿色的圆心，圆心周围平均分成八块，上面分别种了八种庄稼。

吴凡说：“八卦田相传是南宋时皇帝种田的地方。”

黄莺说：“皇帝还用亲自耕田哪？”

吴凡说：“皇帝带头耕田，老百姓种地的积极性才高嘛。抗日的时候，南泥湾大生产，毛主席、朱总司令都带头哩。”

他们继续向上，走了几步，到了七星亭。亭外边像北斗七星一样放着七只大缸。

吴凡说：“你知道为什么这里有七只大水缸？”

黄莺说：“又来考我！过去，杭州城经常发火灾，一烧就烧掉一片城区。官员就请道士消灾。道士说，玉皇山紫来洞住着一条螭龙，螭龙一出来就放火。要消除火灾，就要用七星缸镇住螭龙。所以，官员就在紫来洞洞口放了七只铁铸的缸。”

吴凡说：“其实，这也是迷信。紫来洞放了七星缸，杭州城还是老是失火，为什么？因为那辰光，老百姓钱少，造不起青砖瓦房，房子主要是木结构的，木头当然容易着火了。像现在，都是钢筋水泥房子，火灾就少多了。”

黄莺说：“哟，你好像什么都懂吗！”

吴凡说：“我最近报考了电大，当然要多看一些书，想得可能也要多一些。”

黄莺说：“有上进心。我也想报，不过，我在家还要帮妈做家务，暂时还不报。”

继续上山，路边开着很多艳丽的山茶花，再往前，周围都是毛竹林。

黄莺说：“吴凡，你看，从树下往树顶上看太阳，太阳好像就在树上面一点点远的地方。”

吴凡说：“我刚才也发现了，蛮有趣的。”

说着，他们过了“玉皇飞云”亭碑，进了南天门。他们看了白玉蟾井和天一池，然后登上江湖一览亭。站在亭上朝下看，山下近处是九曜山和夕照山，再过去就是一面浮着水雾的大明镜，湖水波光粼粼，湖上墨绿色的三堤三岛与湖水恰到好处地镶嵌在一起，水中的船像大鸟一样游弋。

黄莺说：“好美！”

他们转到登云阁，这里是看钱塘江和云雾的最佳地方。他俩站在阁上眺望，右方对面是贵人峰，左下方是辽阔的钱塘江。钱塘江在前面打了个弯，形成三折，六和塔就矗立在江边。远处群峰隐隐约约，近处山岚飘渺，阁旁边还有几株红枫，如同仙境一般。

黄莺不禁唱了起来：

小小的一片云啊

慢慢地走过来

请你么歇歇脚呀

暂时停下来

山上的山花儿开呀我才到山上来

原来嘛你也是上山看那山花儿开

……

他俩都被眼前的景色深深陶醉。

 

八　孤山

吴凡今天不上班，吃过午饭就在灵隐门口等黄莺。

下午2点，黄莺下班了。他们两人沿着浓荫遮天的九里松林，一路欢快地走到了孤山。今天，他们要在这里玩一玩。

高大的秋瑾汉白玉雕像耸立在西泠桥南堍。

黄莺跳到秋瑾雕像前，说：“秋瑾好英武哦！”

吴凡说：“真正的巾帼英雄，又漂亮，又勇敢，又爱国爱民族。”

走过最西端高大宽敞的杜庄，黄莺说：“你晓得这幢房子以前是谁的吗？”

吴凡说：“我知道，是解放前上海滩流氓头子黄金荣的。”

黄莺说：“错了。”

吴凡说：“哦，是杜月笙。我本来是想说杜月笙的，一急说成了黄金荣。”

黄莺在一边笑。

走过西泠印社石牌坊，前面有一个大草坪。草坪上有人在打羽毛球，地上的录音机里放着歌曲《洁白的羽毛寄深情》。

黄莺小声哼了两句：

各国的健儿聚北京

洁白的羽毛寄深情……

吴凡说：“我们去看看鸡毛信雕塑。”

他们走到山脚下。山坡上，立着几只唯妙唯肖的石羊。一个少年戴着帽子，系着腰带，拄着棍子，看着这群绵羊。

吴凡摸着石羊，说：“你看雕得多像！”

黄莺走得牧羊少年边上，做着姿势，说：“帮我照一张。”

吴凡说：“可惜，今天没带相机。”

继续往前，他们来到放鹤亭的介绍牌前看说明。

黄莺说：“你看，人家不仕不妻，梅妻鹤子。”

吴凡说：“我是要结婚的。”接着，对着黄莺的耳朵说：“讨你做老婆。”

黄莺躲开，红着脸说：“你不要乱说。”

他们走到空谷传响处。

黄莺说：“据说，这里叫一声，对面葛岭会有回声。”

吴凡说：“我叫一声试试哦。黄莺，我喜欢你！”

黄莺打了吴凡一下，说：“十三点，人家听见了。”

吴凡说：“我就是要让人家听见，就是要让人家听见。”

黄莺脸又红了。

他们慢慢走到东边的荷花塘前。一片片田田的荷叶在湖面上打着伞，一枝枝荷花从绿叶中探出头大大方方地展示自己的美丽。荷花下有两只小正在水里捉鱼。

黄莺说：“这里有两只小鸭子呢！”

吴凡说：“不是鸭子，是。”

黄莺说：“我知道你爸爸是生物老师，所以你认识很多动植物。我们在这里坐一下吧！”

他们在荷花岸边的草地坐了下来。吴凡想和黄莺坐得拢一些，黄莺不满意地看了他一眼，吴凡乖乖地挪开一点，和黄莺隔着十几厘米并排坐着。

黄莺说：“昨天晚上你看了电视没有？”

吴凡说：“没有，我昨天在复习，准备参加成人高考。”

黄莺说：“昨天，电视里放了苏小明唱的《军港之夜》，真好听。”

吴凡知道黄莺喜欢唱歌，就说：“你唱给我听听。”

黄莺说：“我哼哼啊！”

黄莺小声地唱到：

军港的夜啊静悄悄

海浪把战舰轻轻地摇

年轻的水兵头枕着波涛

睡梦中露出幸福的微笑

海风你轻轻地吹

海浪你轻轻地摇

水兵远航多么辛劳

回到了祖国母亲的怀抱

让我们的水兵好好睡觉

……

黄莺没有全唱完，就停下了。

吴凡说：“真好听！”

黄莺说：“你要是听了苏小明唱，那才叫好听哩。人家人漂亮，歌也唱得好听。”

吴凡说：“再漂亮也没你好看，在我眼里你最美。”

黄莺说：“嘴巴比蜜还甜。你喜欢什么歌？”

吴凡说：“我最喜欢台湾校园歌曲，像《乡间的小路》《外婆的澎湖湾》《蜗牛和黄鹂鸟》《橄榄树》《捉泥鳅》《阿美阿美》，都很好听。我哼两句哦。”

吴凡对着黄莺，手上好像拨着吉它一样地唱着：

阿美阿美几时办嫁妆，我急得快发狂

今天今天你要老实讲，我是否有希望

虽然我是个穷光蛋，人又长得不怎么样

但是你要想一想，看看自己的长相

吴丽对黄莺做着鬼脸，黄莺娇嗔地说：“像个小流氓一样。”

吴凡回头一望，发现一个老外正拿着相机对着他们。吴凡转头对黄莺说：“后面有老外。”

黄莺回头一望。背后的意大利记者马达罗先生“咔嚓”一下拍下了这张照片。

(三十年后这张照片在杭州西湖美术馆展览，《都市快报》刊登这张照片，并介绍了他俩的爱情故事)

 

九　《人生》的启示

五月中旬，杭城天气晴好。天空湛蓝，天上飘着几片疏云，太阳亮晃晃地照着大地。

在环城西路浙江作家协会仓库，牛云把杂志一捆捆领出来，然后叠放在三轮车上。

他蹬着三轮车，在马路上穿行。他骑到杭州大学校门前的报亭边。

报亭老板娘经他打招呼：“小牛，来了啊！”

牛云说：“来了。”

牛云从三轮车上把书拿过了，说：“是20本《山海经》，10本《江南》，5本《东海》哦，你点一下。”

老板娘点了点，说：“对的！”

牛云拿出签收本，让老板娘签了字。

牛云沿着文三、文二、文一的文教区各书报亭骑了一圈，每家书报亭都放了二三十本杂志，三轮车上的杂志已经少了一大半。

他顺着延安路、解放路沿路送书，然后来到火车站边的书报亭。老板跑开了。牛云身上、脸上都冒着汗，他用袖子揩去额头上的汗，眼睛就扫了扫台面上的书报，他发现一本《人生》的小册子。他拿过了，翻开扉页，上面写着字号放大的几十个字：

人生的道路虽然漫长，但紧要处常常只有几步，特别是当人年轻的时候。

没有一个人的生活道路是笔直的，没有岔道的。有些岔道口，譬如政治上的岔道口，事业上的岔道口，个人生活上的岔道口，你走错一步，可以影响人生的一个时期，也可以影响一生。

——柳青

啊！直说到自己心里去了。他贪娈地看了下去。高加林，刘巧珍，庄稼地，知心话……

阳光没有先前那样明亮了，他隐约觉得过了不少时间，但他还是一口气读下去。

张克南，黄亚萍，城市生活，共同语言。打回老家。

“太可惜了！高加林追求城市生活和更广阔的舞台这没错。错的是把他退回农村又迅速返城的关系社会和势利人群，当然，他不该抛弃有一颗金子般心的巧珍。”牛云合上书，心思还沉浸在书中。

“看完了啊！”书报亭林老头笑眯眯地看他。

“林叔！不好意思，没看到你来了。”牛云说。

牛云走到三轮车边拿杂志。牛云说：“林叔，你订的是15本《江南》、40本《山海经》、20本《东海》哦。”

林老头说：“对！你记得真清楚。”

牛云把杂志交给林老头。林老头点过后，在签收本上签了字。

牛云说：“这本人生买给我。”

林老头说：“好！”

牛云蹬着三轮车快速回家。他的脑子还停留在小说《人生》里。

“人活低了，就要按低的来哩……”

“假若没有高明楼，命运如果让他当农民，他也许会死心塌地在土地上生活一辈子！可是现在，只要高家村有明楼，他就非要比他更有出息不可！……他决心要在精神上，要在社会的面前，和高明楼他们比个一高二低。”

他忽地想起补习班里，孙老师冷嘲热讽的声音：“有的人高考卷上数学竟会得一分，这样的人考得上大学，我孙字倒写。”

“对！”就为孙老师的这句话，我也要考上大学让他看看。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我一定要考上大学，在更高的层面、更好的舞台展现自己。我决不能永远做一个踏三轮车的临时工。

“不要抱怨生活！生活永远是公正的！”高加林是别人拍他叔叔的马屁帮他弄到县委通信组的，我要通过自己的辛勤努力，光明正大地考上大学。对！从今往后，要如饥思渴地学习。想着，他松开骑车的左手，握着拳头挥了挥。

回到家，他坐到书桌边，拿起高复资料《数学》就认真看了起来。

 

这一年的9月，秋高气爽的日子，牛云提着行李，在爸爸的陪同下，走进了钱江大学。

跨过校园大门，校园的路中间，打着各个系迎新生的红色横幅。牛云和爸爸来到外语系的迎新桌台前。

一位身材修长、如面玉枣的姑娘问牛云：“你叫什么名字。”

牛云说：“我叫牛云。”

姑娘看了一下名册，说：“哦，住10幢。我带你们去。”

牛云和爸爸跟着姑娘往宿舍方向走。

牛云爸爸说：“姑娘，你是高年级的同学？”

姑娘说：“我也是今年入学的，老师从新生中选了几个班干部，让我们班干部提前两天到校迎接新生。我叫李曼，跟牛云是一个班的。”

牛云爸爸说：“谢谢你啊！牛云学习不算好，有机会要多帮助他啊！”

姑娘说：“叔叔放心，我会的。”

牛云看李曼，觉得有点像陆老师，心想：“好漂亮的姑娘！除了年龄小一些，身材、声音都像陆老师。”

走到宿舍楼下，李曼说：“你们的宿舍在三楼，我就不上去了，你们自己上去。再见！”

牛云回头向她挥手，说：“再见！”

 

十　养蜂

杭州市郊的山丘上，铺满了一层层黄灿灿的油菜花。上午暖暖的太阳照在花上，微风吹动，成片成片的油菜花一起摇摆。看到这样的花海，人的心都醉了。辛勤的蜜蜂更是早就发现了这个秘密，它们在花海中飞着，亲吻着，来回忙碌地飞着。

山坡田梗上，放着一只只木头做的蜂箱。程锋在地上整理蜂箱，旁边站着身体宽大、长方脸、脸色如小麦的姑娘。姑娘叫丁香，是和程锋同村的人。

程锋说：“表妹，5月份跟我到延安去赶洋槐花不？”

丁香说：“哪个是你表妹，叔叔的阿姨的舅舅的女儿，隔了好几层。”

“不管怎样，总是亲戚，我看到你就是亲。”程锋说，“延安有宝塔，有毛主席住过的窑洞，还有大红枣、羊肉泡漠。”

丁香说：“真的？”

程锋说：“还有假呀！延安附近的山上都是洋槐树。洋槐蜜跟椴树蜜是最好的。白天，我们把蜜蜂放到山上，我就带你去城里玩，吃枣子、羊肉泡馍，还有黄馍馍。那个枣子真甜啊！羊肉泡馍没得说，羊肉香啊，恨不得把骨头都吃下去。晚上，我们睡在帐篷里，探出头来看天，天好蓝好蓝，星星闪亮闪亮，比我们这里的星星亮多了。有时候，还听到野羊‘咩咩’叫哩！”

“有狼不？”

“没有，即使有我们还带了猎枪哩！”

丁香说：“还有什么好处？”

程锋说：“还可以赚钱呀！”

丁香说：“可以赚多少钱？”

程锋说：“一年跑一趟，差不多可以赚一两万。”

丁香说：“有那么多好赚的啊！”

程锋说：“当然罗！你看，又可以欣赏风景，又可以赚钱，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丁香说：“真的啊！那我去。”

程锋说：“爽快！这才是我的好表妹！”

程锋一边说一边整理蜂箱，他把最后几块都放好了。

程锋向丁香使了个眼色，说：“我们到那边去坐一下吧！”

丁香瞪了程锋一眼，随着笑了。

程锋拉着丁香的手，走到一棵油茶树边坐下。

程锋眼睛盯着丁香，说：“丁香，你真漂亮。”

丁香说：“你不是说你以前班上的女班长很漂亮吗？”

程锋说：“有什么漂亮？人家是大学生，远水解不了近渴，你比她漂亮多了。”

丁香咯咯咯地笑。

程锋抱着丁香，迅速把她按倒，嘴唇就压到丁香的嘴唇上。两个人就在草地上吻着，翻滚着。

 

十一　军营

解放军某部军营。邹辉所在连队正在进行山地作战训练。

“炮火延伸！”炮兵指挥官发令。

“同志们！冲！”连长一挥手。邹辉和战友们冲过开阔地，爬上了山坡。

“匍匐前进！”连长又命令。战友们借助草丛和灌木的掩护匍匐向前。邹辉跟着班长向前爬。

“前面是敌人的屯兵坑，打掉它。”班长命令邹辉。邹辉端着火箭筒瞄准目标，一炮打去，屯兵坑洞口的土塌了。邹辉又跟着班长继续冲锋，前面出现一个敌人的碉堡。邹辉端着火箭筒瞄准射击口，一炮轰过去，射击口的机枪飞了。一个战士拿着炸药包冲到碉堡前，一拔引线，人滚出去。“轰”的一声，碉堡炸掉了。

邹辉一身汗、一身泥地训练归来。走进营房，发现自己桌子上有一封信。信封口可以看出女性字体写的几行字：

云南省××县解放军×部

邹辉同志　收

南京大学杨寄

邹辉的心突突跳着，终于等到她的回信了。他的眼前浮现出一个瓜子脸、杏仁眼、眉毛淡淡的姑娘。她会怎么说呢？他知道，班上的很多男孩都暗恋着她。而自己在男同学中也没有任何优势，但他还是抱着一丝侥幸给她写了信，另一方面也不愿意自己的感情悄无声息地湮没。他撕开信封，把折叠精巧的信纸打开，信就完全展现在他眼前了。

邹辉同学：

你好！

收到你寄自前线的信，亲切而又高兴。在中学时，你虽然不多说话，但你为人诚恳、做事踏实的形象还是在我心里留下很深的印象。

大学生虽然被称为“时代骄子”，但是毕业了还是要被分开工厂、学校和医院，只是工资比普通工人多了二十来块。现在改革开放，国门打开，美国等发达国家收入比我们高多了。人往高处走，我想出国，到外国去看看。因此，你说的事自然是不可能的。我比你大几个月，你就认我做姐姐吧，我也真心认你这个弟弟！

你们在前线，训练一定很忙吧！就写到这里。

祝　　　　　　

新时期最可爱的人幸福、快乐！

杨丹　1984年10月

邹辉的眼眶湿润了。泪水一滴一滴地流到脸上。字里行间，可以看出杨丹对自己没有丝毫感情。杨丹是聪明的。她只是为了不伤害自己，才写得比较委婉。其实，如果自己明智一点，根本就不用写这封信自讨没趣，宁可让这份感情烂在肚子里。生活是现实的，冷酷的，她只会与你的实力、努力相对应或稍低一些，绝少会高出预期，更不可能侥幸成功或者中彩。

他从抽屉里拿出拼干来吃，嘴里吃着东西多少能够减轻一点痛苦。他按下录音机，磁带里放出《再见吧妈妈》的歌声：

再见啊！妈妈，再见啊！妈妈，

军号已吹响，钢枪已擦亮，

行装已背好，部队要出发。

你不要悄悄地流泪，

你不要把儿牵挂。

当我从战场上凯旋归来，

再来看望亲爱的妈妈。

当我从战场上凯旋归来，

再来看望幸福的妈妈。

啊，啊。

歌中英雄主义的激励，失恋的悲愤，使得邹辉产生了一种复合的冲动，他很想做一点举动来证明自己。忽然，他咬破手指，在纸上写了血书：

我要上战场

邹辉　　

 

十二　诗朗颂

初夏的夜晚，钱江大学的一个教室里，灯光明亮。外语系的同学在举办诗歌晚会。

一位稚嫩、自信的小伙正在台上朗颂自己写的诗《拼搏吧！朋友》：

太阳升起来了，

小树张开片片树叶迎接新的阳光，

鸟儿抖擞翅膀在天空翱翔，

拼搏吧！朋友！

拼搏吧！朋友！

中国的农业呼唤我们，

中国的工业需要我们，

中国的科技急盼我们，

中国的国防等待我们。

我们要努力学习科技、知识和文化。

贡献我们伟大的祖国和时代，

只要你努力学习一定会遇到一位美丽的姑娘，

如果有问题我敢打保票。

台下的同学欢笑一片。主持人李曼抿着嘴，走到中间，对着话筒说：“下面由牛云朗颂《我们面对着静静的小河》。”

牛云走上台，沉着而深情地朗颂道：

我们面对着静静的小河，

心里的话儿很多很多，

啊，不必说，不必说，

看天上的星星映在河里，

一颗，一颗……

我们面对着静静的小河，

美好的愿望很多很多，

啊，不必说，不必说，

看天上的星星映在河里，

闪烁，闪烁……

只要这星星还在天上闪烁，

我们就不必害怕生活的坎坷，

让别人去做生活的骄子吧！

我们的事业永远是开拓！

朗颂完，牛云向大家掬了一躬，说：“谢谢大家。”台下掌声一片。

李曼走上台，说：“下面由我给大家朗颂《致橡树》。”

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

绝不学痴情的鸟儿，

为绿萌重复单调的歌曲；

也不止像泉源，常年送来清凉的慰籍；

也不止像险峰，增加你的高度，

衬托你的威仪。甚至日光，甚至春雨。

不，这些都还不够！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做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

每一阵风过，我们都互相致意，但没有人听懂我们的言语。

你有你的铜枝铁干，像刀，像剑，也像戟，

我有我的红硕花朵，像沉重的叹息，又像英勇的火炬，

我们分担寒潮、风雪、霹雳；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

这才是伟大的爱情，坚贞就在这里。

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脚下的土地。

李曼抒情、优美的声音嘎然而止，她掬了一躬，说：“谢谢大家！”台下响起一阵骤雨般的掌声。

 

晚会结束后，牛云和李曼相约到黄龙洞散步。

黄龙洞在宝石山的北麓。一条整洁的石阶路从马路一直延伸到山下，两边是高大的法国梧桐树。他们慢慢走着，一边聊着。

李曼说：“你操办的这次诗歌会很受欢迎耶！”

牛云说：“我本来想搞文艺晚会，但能表演的人少，参与性差一些。不过，你那个闺蜜巴不得天天搞文艺晚会，她就可以唱那首《粉红色的回忆》了。诗朗颂吗，大家都可以表演，反而更受欢迎。”

李曼说：“我发现现在学生会越来越受欢迎了。特别是你上次从警校借来音响搞舞会，大家都感谢你。”

牛云说：“我以前也没做过学生会，但我发现，如果去帮助别人，服务别人，就越做越顺，越做越好。”

李曼说：“你说的对！对我们学生干部说，我们只有帮助别人，才会有威信，别人也才会听我们的。欸，你朗颂的那首诗很好耶！是谁写的。”

牛云说：“这是我从陈建功小说《飘逝的花头巾》上摘下来的，挺鼓舞人心的，也比较符合我的心情。”

他们渐渐走到了山脚下。

牛云看了李曼一眼。李曼说：“再走一下吧！”

他俩沿着石阶往上走，山路两边长着很多笔直的毛竹，竹影婆娑。

牛云说：“我们生活在这个时代，确实是幸运的。看电视片《莫让年华付水流》、听朱逢博的《金梭和银梭》，真的是热血涌动、脸皮发麻，很想有一番作为。我想，不管怎样，这一生都要去搏一搏，人生能有几回搏？至于成不成功，也不考虑，但是我想，如果选择的是社会和大众需要的事业，成功的概率还是很大的，就像我做学生会工作。”

李曼看着牛云，发现牛云的鼻子、脸上都发出自信的光泽，她第一次认识到眼前这个男人是一个有远大抱负的鲲鹏。

李曼说：“我相信你！”

牛云说：“你朗颂的舒婷的《致橡树》也很好呀！女人不靠男人，要跟男人一样有自己的事业。”

李曼说：“我们嵊县的女人就是很独立的。越剧就发源于我们嵊县。越剧就是由我们嵊县女人搞起来的。《梁山泊与祝英台》里的祝英台也是我们邻县上虞的。我妈从小就跟我说，女孩要靠自己，长大了也要靠自己，不要依赖男人。”

牛云说：“你妈很现代哟！”

李曼说：“小时候，我爸在外面做小生意，卖小笼包子。我跟弟弟都是妈妈一手带大的，她当然会要求我们独立。”

他俩在紫云洞下山亭的石凳上坐下。牛云将手悄悄放到李曼放在膝盖的手上，李曼把另一只手盖在牛云的手上。

牛云说：“我不帅，但男人的外貌往往和智商成反比。我相信自己能给你带来不一样的看法。”

李曼说：“要帅还不容易呀，买两件好衣服就可以。我佩服你的才能，你能做那些帅男人做不了的事情，而且，你对人很真，你会真心帮助别人。凭我的直觉，我觉得你将来一定能成功！”

牛云说：“谢谢你的信任，就因为你信任，我拼命也要干成一件事。难酬蹈海亦英雄，就是周总理年轻时说的。”

牛云用另一只手抱着李曼，李曼也把头偎在牛云肩上。

夏夜的上弦月从云层中探出头俯视着这对幸福的年轻人。

 

十三　花港观鱼

花港观鱼。牛云和李曼在红鱼池的竹轩长廊上喂鱼。长廊边一棵红枫从水边疏斜地伸向水面，比冬日的红梅还美。

李曼想起了庄子《秋水》篇中的一段名话。她说：“庄子与惠子游于濠梁之上。庄子曰：‘鲦鱼出游从容，是鱼之乐也。’”

牛云说：“惠子曰：‘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李曼说：“庄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

牛云说：“‘我非子，固不知子矣；子固非鱼也，子之不知鱼之乐，全矣！’”

李曼说：“庄子曰：‘请循其本。’子曰：‘汝安知鱼乐’云者，既已知吾知之而问我。我知之濠上也。”

牛云说：“你的记忆力真好，全背得出。”

李曼说：“你也不赖。欸，我问你，这段话好像是庄子偷换概念，在进行诡辩耶！”

牛云说：“表面上看，好像惠子是对的。实际上，庄子是对的，惠子是错的。人与人，人与生物，心理是相通相似的，都有喜怒哀乐，只要将心比心，就能子知我，我知鱼。你看，现在鱼吃着面包，它会不高兴吗？”

李曼说：“还是主席高见。”

牛云说：“我做学生会主席两年多，最重要的一条经验就是将心比心，我自己喜欢的、愿意的活动，我就去组织，结果学生都欢迎。那些背时唠叨学文件之类的活动我一概不搞。”

李曼说：“怪不得威信越来越高。还有人嫉妒我，抢了他们主席的时间，害得少搞了活动。”

牛云说：“他们其实也是走入了误区。因为有你的这份感情，我才精神焕发，好像身上所有的潜能都激发了出来，我才能为大家多做一些事。如果你拒绝了我，我会很沮丧，很可能变成一个消沉的人。这就是感情的力量，爱情的力量，有人甚至把爱情称做核动力。”

李曼说：“我真的有那么大的作用吗？来喂鱼。哇，所有的鱼，老远老远的鱼都游过来了耶！”

牛云说：“这就是同理心。鱼都知道这里有吃的，所以就全都游过来了。好比你们村，第一个人在外面做小笼包子赚到了钱，其他人也跟着出去做小笼包子，全村人都靠小笼包子发了点小财。再比如诸暨大唐的袜子，慈溪的家电，义乌的小商品，桐乡濮院的羊毛衫，绍兴柯桥的布料，路桥、黄岩的汽配，都是开始一个人做某样东西发了财，其他的人跟着干，渐渐在当地形成一个产业，富了一方人。其实，最厉害的就是当地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第一个人都是敢想敢干不怕吃苦、勇往直前的人。做事情，第一是想到，第二是做到，两者都不可缺，但思想还是最重要的。社会，其实都是先有新的想法，然后将想法变成现实，逐步推动向前发展的。”

李曼说：“牛老师还真是会举一反三呢！你的课，我保证喜欢听。”

牛云说：“喂鱼还是很有意思哦！既可以观鱼、赏鱼，又可以体会到很多生活的哲理。”

喂完鱼后，他们走到草坪的坡上，双双躺下。他们仰望蓝天白云，尽情地享受着秋阳温熙的照耀。

牛云是一字形躺着。李曼的小腿弓起，胸脯高耸着，画出一道优美的曲线。

牛云说：“我第一次见到你，心里就一动，觉得你很像我初中地理老师陆雪。”

李曼说：“就是那个激发你学英语兴趣的老师？”

牛云说：“对！”

李曼说：“这么说我还沾了陆老师的光了。你知道我第一次看到你是什么印象吗？”

牛云说：“不知道。”

李曼说：“我当时的印象是，我们班来了个小顽童呀！蛮好玩的。”

牛云说：“我是玩的呀？这么小看我！”

李曼说：“当时就是这么想的吗！”

牛云说：“现在我的形象是怎样的。”

李曼说：“说真的，我现在觉得你是一个小巨人。”

……

 

十四　断桥残雪

上午下了整整半天的大雪，到中午时，雪霁天晴。

在寝室里，牛云一边准备出去，一边说：

“小付，借你的相机给我用一下。”

“好！我知道你要干什么。以后吃喜酒不要忘了我哦。”小付说。

牛云拿过来相机，他好像心灵感应似地朝楼下看了看。李曼穿一件红色的滑雪衫，正翘首望他，看到他探出头，忙朝他招手。

两人沿着黄龙洞边的山路，上了宝石山。宝石山上已是银妆素裹，整整一个白雪世界。路上有不少人打雪仗，有一些人在拍照。

“这棵枫树很好！白里透红！”李曼说着，站到了枫树边。

“咔嚓！”牛云给她照了下来。

李曼转过身，牛云捏了一个雪球打在李曼身上。

李曼也回敬了牛云一个。

“这个位置好，给我来一张！”李曼站在初阳台旁边的青石坡上。

“咔嚓！”牛云给她照了一张。

他俩站在初阳台前看雪景。周围和坡下全部铺琼砌玉一样，山下的湖像一面巨大的青蓝色的明镜，对面的九曜山与天连在一起。

牛云说：“我把毛主席的词改一下哦！南国风光，千里雪封，万里银妆。”

李曼说：“青蛙跳水里，不(扑)通，不(扑)通。”

牛云说：“不好意思，文学水平还是差了一点。”

他俩在白色的山脊上走。下坡的时候，牛云说：“我突然想到一首歌，我唱了啊！”他唱到：

阿里

阿里巴巴

阿里巴巴是个快乐的青年

阿里

阿里巴巴

阿里巴巴是个快乐的青年

ohohoh

芝麻开门

芝麻开门

ohohoh

芝麻开门

芝麻开门

李曼也跟着他一起欢唱。一路说笑着，他们下山走到了断桥边，断桥上铺着厚厚的雪。桥上站满了尝雪、玩雪的人。湖边的残荷披上了雪衣，湖水清冽澄澈，湖连山，山连天，大地晶莹朗俊，江山多娇。

“咔嚓！”牛云给李曼照了一张相。

牛云对走过来的李曼说：“你知道为什么叫断桥残雪吗？”

李曼砸过来一个雪球，说：“当然知道啊！”

牛云跑过去说：“等到化雪的时候，断桥一面的雪化了，一面没化。”

李曼跑开说：“我知道了，你别说了！”嘻笑着又砸来一个雪球。

牛云追过去说：“看上去就像断了一样。”

李曼把冰冰的雪球拍在牛云嘴上说：“我知道了，你还说？”

他俩走到平湖秋月。这里水面辽阔，青蓝的水，在冬日的晴阳下泛着碧波。水连着三面的群山，群山又连着蓝天，青白相连，天山相接。

李曼说：“张岱那篇《湖心亭看雪》写得真好啊！‘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

牛云说：“视角独特，可以说无人出其右。来，我再给你拍几张。”

“咔嚓！咔嚓！”在平湖秋月的碑牌、石桥、水榭，牛云给李曼拍了好几张照片。

他们进了中山公园，来到西湖天下景亭。这是一座单檐歇山顶四角方亭，前临池水，背倚巉岩。此时，亭顶、旁边的树木、后面的山，都是白色。

牛云说：“西湖天下景，说明西湖景色天下第一。”

李曼说：“也不能这么绝对吧！比如庐山的云雾，黄山的松，苏州园林，不过，西湖的景都在城市边，杭州人每天都可以真实地享受，这是其他地方不可比拟的。”

牛云说：“你看这幅对联写得多好：

水水山山处处明明秀秀，晴晴雨雨时时好好奇奇。”

李曼说：“做一个杭州人，生活在这么好的环境里，确实是幸福。来，给我照一张！”

“咔嚓！”牛云给李曼又拍下了一幅雪中美女图。

 

十五　十里郎当

牛云和李曼背着背包、水壶，从龙井寺后上了棋盘山。两人边走边聊。

牛云说：“我今天带你走一条路。这条路是郁达夫《迟桂花》里郁先生和翁莲走的路，杭州人叫十里郎当。”

李曼说：“十里郎当很有名，但我一直都没来过。”

牛云说：“不要说你，就是很多长住这里的杭州人也都没来过，因为多少还是有点偏吗？你看，这里很多石林奇形怪状，要是像吴山那样近，早就变成景点了，但在这里还是少有人问津。我小时候来过，八十年代初又带老外来过。”

李曼说：“早就听说你给老外当导演学英语，没想到这里你都带他们来过。”

牛云说：“我是真心带他们玩，而且是免费的。老外也不错，有一对奥大利亚夫妻85年还邀请我到悉尼玩了一趟。”

李曼说：“奥大利亚好不？”

牛云说：“比我们杭州发达很多，我还去了建得像贝壳一样的悉尼歌剧院。不过，我觉得中国人要融入外国族群里很难。”

李曼说：“毕竟是两种文化，两种文明，而且根深蒂固。”

牛云说：“现在大家都一窝蜂跑到外国去，我那个高中同学杨丹也去了。他们大多数靠在餐馆里洗盘子赚生活费。好多人毕业了找不到工作，又去读书，学位拿了一个又一个，工作还是难找。我们自己国家正处在一个快速发展的时机，我觉得还是国内的机会多。”

李曼说：“我觉得也是。”

“哎呀！这里很陡！”李曼叫道。

牛云伸出手把李曼拉上来。

棋盘山路两边长着很多香樟、苦储和麻栎树。山雀、白头鹎在树上叽叽叫着。一只画眉鸟，停着树桠上，“叽叽啾——叽叽啾——”叫得特欢。

他们渐渐爬到山顶，开始在山脊上行走。盛夏的青山，树木格外茂盛，一阵阵山风吹来，汗淋淋的两人感到分外凉爽。

他俩在一块石头上小憩。

李曼说：“马上就要工作了！”

牛云说：“这次很幸运，我们两人都分到大学当老师，其他的同学都分到中学去了。”

李曼说：“你外语好，又是学生会主席，当然分配得好罗！”

牛云说：“你也一样呀，成绩好，又是干部。不过，班主任找我谈话，他说为了给母校毕业生留下好印象，起码干满5年，我答应他了。”

李曼说：“先稳定了再说，稳扎稳打嘛。”

他们继续往前走。山两边都是碧绿的茶叶树，似乎还隐约闻到茶的香味。山的左边是龙井村，山的右边是梅家坞村，视野开阔，空气清新。

牛云说：“《红高粱》这部电影很好看哦！”

李曼说：“嗯，巩利很漂亮！”

牛云说：“李曼也不赖！”

李曼说：“姜文演的余占鳌很有男子气，敢说敢干。”

牛云说：“男人就应该这样。”

牛云说着，唱了起来：

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呀

往前走莫回呀头

通天的大路

九千九百九千九百九呀

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呀

往前走莫回呀头

通天的大路

九千九百九千九百九呀

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啊

往前走莫回呀头

从此后你搭起那红绣楼呀

抛洒着红绣球啊

正打中我的头呀

与你喝一壶呀

红红的高粱酒呀

红红的高粱酒呀

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呀

往前走莫回呀头

走过三分叉。山下的村庄，传来公鸡“喔——喔——”的叫声。李曼气喘吁吁。李曼说：“我走不动了，我们歇一歇吧！”

牛云说：“走不动也要走，越困难的时，越要说我再往前。”

寿星头山峰像一个帽子一样，在路的东边。

牛云说：“我问你，你们那里说不求上进的人，怎么讲？”

李曼说：“我们绍兴地区叫‘破脚管’。”

牛云说：“我们杭州人说你这个表好胚！”

李曼故意骂牛云：“你这个破脚管！”

牛云回骂：“你这个表好胚！”

李曼说：“你这个表好胚！”

牛云说：“你这个破脚管！”

牛云说：“口令，古鲁姆——”

李曼说：“欧巴。”

牛云说：“脸红什么？”

李曼说：“精神焕发。”

牛云说：“怎么又黄了？”

李曼说：“防冻涂得腊。”

牛云说：“我们说的是什么电影？”

李曼说：“前一部是《奇袭白虎团》，后一部是《智取威虎山》。”

牛云说：“有意思，我们那时候看得就是这么几部电影，台词大家都背熟了。”

他们说着，不知不觉就到了五云山。

牛云说：“要问五云山到不到，看到竹子就到了。你看，山坡上都是毛竹。”

李曼说：“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

牛云说：“还累不累？”

李曼说：“现在好像觉得还轻松。”

牛云说：“所以，我说一定要挺过那段假性极限。困难的时候，你就要再往前熬一熬，熬过了之后路就开了。人生跟爬山一样，今天很残酷，明天更残酷，后天很美好。”

李曼说：“你总能从生活中总结出人生的哲理。”

他们走到五云山的古银杏前。这棵古银杏树顶都已经颓败，但从主干侧面依然萌发出许多小枝，枝繁叶茂。

李曼说：“这棵树寿命真长，有1400多年，是隋朝种的。”

牛云说：“说不定隋炀帝杨广还从京杭大运河乘船到杭州来看过它哩！”

李曼说：“你想象力真丰富！”

牛云说：“毛主席写过一首五云山的诗：

五云山上五云飞，

远接群峰近拂衣。

若问杭州何处好，

此中听得野莺啼。”

李曼说：“毛主席到底是伟人，出手不凡。”

他俩下了五云山。走到山腰，有一亭，亭上有一副楹联：

长堤划破金湖水　之字平分两浙山

他俩在亭子里吃了点面包，继续下行。走了一阵，到了兜云亭。看了莲池大师墓，沿着石径往下走，两边都是几百年的大树，有苦储、枫香、浙江楠、槐等。这些古树或高耸，或直立，或斜欹，遮阳挡光，与万竿翠竹一起，形成了一个独有的竹树景观。路的右边，云栖溪沿着山谷琮琮琤琤流下，牛云的心中忽然产生一种豪情。

牛云对李曼说：“真是太美了！生活在这样大美的环境中，如果这一生不能有所作为的话，实在是对不起杭州的风景！”

李曼说：“人家看到美景，想归隐山林。你看到美景，想大干一场。登山则情满于山，观海则情溢于海。‘江山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你还真有点英雄范。”

他们走到洗心亭。亭畔竹影婆娑，山泉幽咽，池水清澈，水中的石子、落叶历历在目。

李曼说：“水好清哟，这里真的能洗掉生活的烦恼。”

再往下，走到陈云手植的樟树边，牛云说：“这三棵樟树是陈云手植的。陈云最喜欢云栖，每次来杭州都会到云栖。”

李曼说：“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竹林优美又陶冶人的品格，所以伟人往往更喜欢。”

 

十六　台风

杭州人都不会忘记1988年8月的那场台风，那场空前绝后的台风，刮倒了西湖边的大树，让杭州城面目全非。吴凡更不会忘记，正是这次台风促进了他的爱情。

8月8日下午，狂风大作，山呼海啸一般。树被吹弯向这边，又被吹弯到那边。地上的纸、塑料袋都被吹到空中。紧接着是一道道闪电，闪电过后是轰隆隆的雷声。雷声过后，老天开始往下倒雨了。开始还是稀疏的阵雨，后面就是接连不断的飘泼大雨，下个不停。

黄莺和一些乘客在公交车站等了很久，都没有车开来。这时，有乘客说：“西湖边树倒了，汽车开不进来，还是走吧。”

乘客陆续走了。黄莺撑开伞，刚要往外走。这时，一辆三轮车停在她面前，一个人说：“黄莺，上来吧！”黄莺抬头看见吴凡，一阵惊喜，赶紧上车坐在吴凡的旁边。吴凡说：“去清泰街！”

三轮车在狂风暴雨中沿着灵隐路朝市区驶去，路边有不少树被狂风刮倒。

黄莺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吴凡说：“这次台风是百年不遇的，西湖边的树都倒了。我估计你回不去，所以就叫了辆三辆车。师傅开始还不愿意哩。我求他，这是接我女朋友，关系到我的婚姻哩，大哥，你做做好事吧。师傅才同意的。”

为了证明自己，吴凡大声说：“大哥，是不是我求你才同意的。”

蹬三轮车的大哥用力踏着，他的裤子都被雨打湿了，脸上淌着雨水，他说：“是哦！姑娘，你男朋友真当对你好！这样真心的男人哪里去找，赶快嫁给他吧！”

黄莺咯咯笑着，吴凡趁机握住她的手。

三轮车骑到西山路，靠近西湖的法国梧桐都翻倒了。师傅说：“我们从曙光路走，西湖边难走。”

三轮车在雨中走，雨稍稍小了一些。黄莺的手被吴凡握着，她感到手很热，心里更是暖暖的。她想：“这个人是可以托付的吧！难得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陪我、带我玩西湖。他懂得那么多，肚子里的故事好像无穷无尽的。他上进心强，工作也不错。在关键的时候，在我需要他的时候，他不会逃避，一定会出现。这些年，还是我思想保守，他碰我一下我都不让。看来，我不应该再犹豫，应该答应他了。”

想着，她的另一只手放在吴凡手上摩挲起来。

吴凡察觉到她手上的动作，转脸看黄莺，黄莺也含笑看吴凡，两个人会心地笑了，两颗心终于融合为一了。

 

十七　六和塔和九溪

吴凡和黄莺站在六和塔前的江边看江水。

像红心蛋黄一样的朝日挂在闻堰那边的青天上。江面辽阔，江水浩荡奔来。他俩不远处的江面上，江花在阳光的照射下，像千万面小镜子闪闪烁烁，跳跳跃跃，美极了。

吴凡脱口念出白居易的《忆江南》：

江南好，

风景旧曾谙。

日出江花红胜火，

春来江水绿如蓝，

能不忆江南？

黄莺念道：

江南忆，

最忆是杭州。

山寺月中寻桂子，

郡亭枕上看潮头。

何日更重游？

吴凡说：“白居易先后在九江、杭州、苏州当过市长之类的官，他说‘江南忆，最忆是杭州’，说明杭州确实是最好的地方。”

黄莺说：“我们托父母的福，投生在一个如诗如画的人间仙境。”

他俩转身观看六和塔，六和塔巍峨地矗立在月轮山山腰上，背后群山环抱，林木葱茏。

黄莺说：“我喜欢听你讲故事，你跟我说说六和塔的故事吧！”

吴凡说：“相传古时候，钱塘江里住着一位性情暴躁的龙王，经常无缘无故兴风作浪，打翻渔船，淹没农田，冲毁房屋。生活在江边的居民怨声载道。有个叫六和的小孩，他的爸爸被潮水卷走了，后来妈妈也卷走了。六和发誓要为父母和乡亲们报仇，就天天在江边抛石头，抛了七七四十九天，龙王受不了啦，就把他妈送回来，并且答应潮水只涨到月轮山脚下。为了感谢六和制服龙王，后人就建了这座塔来感谢他。这是民间传说，实际上六和塔是吴越国国王为镇住钱塘江潮水而建，并具有导航作用。”

黄莺说：“你就是懂得多，说你‘杭州通’一点也不假。”

他们来到六和塔的下面，一个导游正带团讲解，他俩也凑在旁边听。美丽的女导游说：

“相传，六和塔上以前住着12只玉老鼠，每天晚上，他们都会出来活动。有一个采宝客发现这个秘密，就想把玉老鼠抲走。抲玉老鼠需要金丝猫。采宝客就在杭州到处找。他发现一个修鞋子的老皮匠身边有一只癞皮猫，就想花大价钱把这只猫买下。老皮匠说什么也不肯卖。这时，从旁边走过的恶棍阿五看到了，就对采宝客说：“只要你说出这只猫的用途，我保证你能买到。”采宝客说：“这只猫看上去是癞皮猫，其实是一只金丝猫，可以用来抲六和塔上的12只玉老鼠。”恶棍阿五马上抢走了金丝猫。等到晚上，阿五带着金丝猫躲在六和塔下。晚上12点以后，玉老鼠出来活动了，阿五赶快放出金丝猫。金丝猫一蹭一跃就蹿上了塔顶，玉老鼠吓得从塔顶掉下来，一个个摔得粉碎。阿五看到玉老鼠都摔碎了，气得跌进钱塘江里淹死了。从此，六和塔上再也没有玉老鼠了。”

导游绘声绘色地讲解，把大家都带入了抲玉鼠的情景。一个游客说：“人家好好的住在上面，你去抲它干吗？”

说得大家都笑了。

他俩沿着塔内台阶向上走。在塔每层的墙外壁、外墙甬道两侧须弥座束腰处保存有完整的宋代砖雕170多组，题材丰富，图案精美，下面几层，动物图案较多，上面几层主要是花卉图案和饰纹。

他俩站在三层外部木檐廊上，眺望钱塘江。浩荡的钱塘江奔流而下，江面辽阔，有轮船在航行，左边大桥横卧，桥上火车轰隆而过。

吴凡说：“这个地方好，所以《水浒》中的鲁智深在六和塔坐化圆寂，武松在这里出家，一直活到80岁寿终。”

黄莺说：“武松的寿命还蛮长嘛！”

他俩往上一直走到顶层，对面山上的树都在塔面以下，树木葱荣，南面则江水浩荡，江天一色。

黄莺说：“景色太美了，我都不想下去了！”

 

他俩从徐村进入，沿九溪路往里走。路两边生长着许多桂树和红枫。走不多远，就听到溪水“哗哗”响。原来，九溪溪水在这里被一排石头挡住，溪水从石上跳下，发出悦耳的声音。他俩继续向前，溪水一下在路的右边，一下在路的左边，水清澈见底，水中的石块、鹅卵石历历在目。树上的山雀、棕头鸦雀叽叽鸣叫，两只长尾蓝雀从树上往山边飞去。

他们在林海亭小憩。吴凡看着石柱上的对联，念道：

小住为佳且吃了赵州茶去

日归可缓试同歌陌上花来

黄莺说：“应该写吃了龙井茶去才对。”

吴凡说：“赵州茶是从佛教名著《五灯会元》里来的，作者是想表现一种出入平和的禅境。”

黄莺说：“原来是这样啊！”

他俩继续沿溪往上走，溪边长着很多红枫、桂树。红枫有的树叶已经红了。溪流、红枫、茶园、山壑、林峦，令人心旷神怡。

接近九溪烟树时，黄莺快速走到溪边，说：“哇！太美了！快看那！”

只见急湍从水闸中奔腾而出，形成一级小瀑布，平流一小段，又形成一小瀑布，两边红枫掩映。水潭里的水的颜色是孔雀绿。

吴凡赶紧给黄莺拍照。“咔嚓！咔嚓！”一连照了几张。

他俩走到八觉山边的石桥上，看悬瀑飞潄而下，迸珠泻玉。

吴凡说：“日照八觉生云烟，近看瀑布挂山前。飞流直下一百尺，疑是小河落九溪。”

黄莺说：“乱改李白的诗。”

从溪中溪往上走，就是十八涧。走不多远，溪中躺着两块大石头。吴凡走在水中，看石头上的字。一块小一点的石上写着：九溪十八涧。一块大的，上面刻着俞樾的诗，吴凡念道：

重重叠叠山，

曲曲环环路，

丁丁东东泉，

高高下下树。

黄莺说：“写得确实好，把我说不出的感觉写出来了。”

黄莺从叮步石上过溪，吴凡更喜欢走水里。路边有很多植物，黄莺不认识，吴凡大多都认识，他俩一问一答往上走，并且不时要过路中间的溪水。

“路边高大的是什么树？”

“枫杨树。”

“这是什么树？”

“麻栎树。”

“这是什么花？”

“这是刻叶紫堇。”

“这是什么草？”

“这是蝴蝶花。”

“这是什么植物？”

“这是迎春花。”

“这是什么植物？”

“这是南天竺，杭州的天竺筷就是用它做的。”

“你真是植物专家，你怎么懂得这么多。”

“我爸从小就教我。”

快到龙井时，又出现了一条溪中的叮步石路。

黄莺说：“哇，现在是第九条石头路了！”

吴凡从溪中走。黄莺小心地从叮步石上走。“到了！”她跳下最后一步，却不小心踏到水里。吴凡赶快拉她上来，帮她拧干裙子上的水。吴凡拉着黄莺的手，上了龙井村。

 

十八　三生石

吴凡和黄莺走在静寂的天竺路上。

黄莺说：“今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从没去过的。”

“真的？”吴凡说。今天一出门，吴凡就觉得会有什么好事发生，因此做了一点小小的准备。

黄莺说：“真的，你跟我走。”

黄莺说：“天天逛西湖，有没有逛厌？”

吴凡说：“西湖的景是看厌了，人看不厌！”

吴凡学着费翔的样子唱道：

读你千遍也不厌倦，

读你的感觉像三月，

浪漫的季节，

醉人的诗篇。

唔——

读你千遍也不厌倦，

读你的感觉象春天，

喜悦的经典，

美丽的诗篇。

唔——

你的眉目之间，

锁着我的爱怜，

你的唇齿之间，

留着我的誓言。

你的一切移动，

左右我的视线，

你是我的诗篇，

读你千遍也不厌倦。

吴凡把最后两个字拉得特别长，眼睛看着黄莺。黄莺打了他一下，说：“别发神精了！”

他俩经过美丽的三生石公园，来到三生石旁。一块巨石上刻着：三生石。

他俩在旁边一块石头上坐下。黄莺说：“‘杭州通’，你跟我讲讲三生石的故事吧！”

吴凡说：“好！相传，唐朝的时候，李源和高僧圆泽是好友，他俩相约去峨眉山游玩。园泽想走陆路，李源想走水路。园泽拗不过李源，只得跟李源走了水路。一天，他们看到有个大腹便便的妇人在河边打水，圆泽就对李源说：‘这妇人怀孕三年还未分娩，一定是等我去投胎。我却一直躲着，如今面对面见了，再不能躲了。三天后，妇人生产，请到她家看看。婴儿如果对你微笑，那就是我了，就拿这一笑做为凭证！十二年后的中秋夜，我在杭州天竺寺等你，那时我们再相会吧。’

“当晚，圆泽就圆寂了，妇人也同时生下一个男孩。第三天，李源来到妇人家中，婴儿果真对他一笑。十二年后的中秋夜，李源如期到天竺寺寻访，刚走到寺门，就看到一牧童在牛背上唱歌：

三生石上旧精魂，

赏月吟风莫要论。

惭愧情人远相访，

此身虽异性常存。

李源马上与他相认。牧童说他就是圆泽，但是尘缘已了，不能久留，说着便离去了。

黄莺说：“精彩！精彩！我脸上都有点发麻，被感动了。”

吴凡说：“哪里，哪里！”

黄莺说：“美女坐在你旁边，你有什么想法？”

“你看那边有一只鸟在叫。”吴凡手一指，黄莺头转了过去。吴凡迅速从口袋拿出戒指盒，取出戒指，抓住黄莺的手，套在她的无名指上。

黄莺转过头，手抚摸着戒指，娇嗔地说：“你骗我，我敲煞你！”

吴凡抱着黄莺，把嘴唇压到她的嘴唇上，两人狂吻了起来。吴凡吻着，一边想着，整整追了她6年，现在才真正得到她的心。他拼命地、深情地吻着她。黄莺同样深情地吻着。她想，你这个傻瓜，追了我6年，总是文绉绉的，你不会粗野一点吗！

他们抱着，吻着。终于，嘴唇松开了。

吴凡说：“能够找到你，我真幸福！”

黄莺说：“我也是！”

他俩又轻轻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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