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汕人是有多爱喝茶说是“嗜茶若命”一点不夸张!共同体原创

2022-05-03 23:10:24热度:125°C

今天是二十四节气的“谷雨”

也是春天的最后一个节气

连日来,深圳春雨微凉

过了今天“谷雨”后

温度逐渐回暖

即将迎来炎炎夏日

 

郑板桥在诗中写道

谷雨时节

“正好清明连谷雨

一杯香茗坐其间”

而品茗,恰是谷雨的习俗之一

据说谷雨这天的茶

喝了可以清火明目

 

广东人爱茶

连早点也叫作“早茶”

广东的潮汕人

更爱茶,喝茶是他们日常必做之事

家家户户都有工夫茶具

不管有什么事情

哪怕上门去别人家吵架

也要“食茶食茶”在先

 

茶里,自有一种人生哲学

茶字,拆开来看便是

“人在草木间”

故乡多瘦人,我以为与饮工夫茶有关。

 

梁实秋先生曾慨叹“茶之浓酽胜者,莫过于工夫茶”。

 

用什么茶叶?铁观音、龙井、碧螺春、香片、大红袍、普洱皆可,不过喝的最多还是本地的乌龙茶。乌龙茶多种植于潮州凤凰山一带,分单枞、黄枝、水仙等品种。凤凰山我曾打算去,最终未能成行。潮剧里《辞郎洲》第一场的“凤凰劝郎”指的就是那个地方,曾是畲族的聚居地。

 

潮汕人喜欢管茶叶叫“茶米”,这可能与他们嗜茶若命、茶与米不可分有关。

 

自古以来,家家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嘛。我爱喝茶,只是一种习惯,对茶并不在行,只觉得本地乌龙要比别的茶多一股山野之气,醇厚有肉,粗砺舒张,苦涩而后喉底回甘,当地人称之为“有喉底”。这种感觉有点像我初识宾老的山水,墨墨团团艰涩难懂,看久了方喜欢上。

 

这种“有喉底”的茶汤,是能够提神醒脑的。每次返故里,一喝此茶,当夜必失眠,不过奇怪,第二夜喝得再多也能安然入睡。这种茶还有个特点,“搜肠刮肚”,所以我觉得它更适合于饕餮大餐之后饮用,清除油腻,帮助消化。

 

说到清除油腻,我倒想起一个与茶有关的故事来,儿时听的,简直有点惊心动魄:有个女人想谋害继子,每餐以白如凝脂的猪朥给他拌饭吃。没多久这孩子便面黄肌瘦,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私塾先生知道后也不吭气,每天饭后只管给他冲几杯色如酱油的工夫茶。我不知道他用何茶叶,反正继母看着那孩子一天天变得壮实,后悔不迭,也给自己的亲生小儿喂猪朥,不出半年就将他送上了黄泉路。奸人不能得逞当然是件快事,只可怜那不懂事的小儿枉送了性命。

 

更多时候,饮工夫茶却是以一种生活的情趣呈现的,良朋欢聚,亲人重逢,酒后清谈,静夜赏月……

 

一般说来,有茶俗的地方多有茶馆,以闲逸闻名的蜀地就不必说了,据说苏州旧时的茶馆也不少,他们把上茶馆叫作“孵茶馆”,吃完早点喝茶水,久坐不愿离去,直到把肚子里的东西消化干净。

 

粤地也有喝早茶的习惯,有次外地朋友来深,我邀他们喝早茶,到了茶楼,看着那些点心一小笼一小碟地起,烧卖、虾饺、凤爪、叉烧包、肠粉、啫喱糕,还有大碗的皮蛋瘦肉粥……他们面面相觑,原来担心一大早喝茶挨饿,他们在路上已经填饱了肚子。

 

潮汕平原却少茶楼,原因很简单,几乎家家户户都备有齐整的茶具,饭后一杯茶,客来便“起火”,谈生意也要先饮茶,几盅润喉,气氛便变得更加轻松亲切,化矛盾于无形,彼此间坦诚相见。我一直以为,潮汕人能做好做大生意,工夫茶功不可没。

 

图源网络

 

关于喝茶与做生意,家乡还有这么一个传说,某生嗜茶成癖,无暇他顾,导致家道中落沦为乞丐。某日路经一茶铺,见老板正冲工夫茶,茶瘾又犯,上前乞要一杯。老板暗想乞丐不乞食物,却乞茶,奇怪。遂给他一杯,待他饮完后问,此茶如何?某生竟嘴巴一张便说出它的品种、产地还有工艺上的缺失等。老板当即刮目相看,请入店堂细叙,力邀他以技术入股。合股后某生竭尽心力把茶铺经营得红红火火,老板却只给他够吃够穿的小钱。某生心存疑虑却又羞于启口,三年后辞归故里,始发现茅草屋已变成了大瓦房,原来老板早就将他应得的花红拨回家中。

 

这个故事自然是茶事改变人生的一个例子,但更重要的是它传达了传统道德中的“信”和“义”。

 

由此看来,饮工夫茶更是一种文化,一种精神,也难怪世人称之为“茶道”。我小时并不知道,长辈们那些司空见惯的冲茶程序、动作其实都有着一种形式美:候汤、洗茶、刮沫、淋罐、烫杯,尤其到了洒茶,洒必各杯轮匀,称作“关公巡城”,又必余沥全尽,遂叫“韩信点兵”……就是给茶叶取名,最好也讲究点形式美。

 

几年前,有蜀地朋友给我寄过一种苦丁茶,泡在水里舒展开来如细嫩新叶,把水也染得绿盈盈的,名字叫“青山绿水”。我在成都还喝过一种茉莉花茶,很普通,名字却不俗,“飘雪”,美得让人不忍啜饮。

 

日本的茶道是很注重形式美的,那种考究与拘泥有时让你觉得近乎病态,擦碗、接物、品饮、观赏茶具乃至说话等,都有着一套严格繁琐的规矩。

 

相比之下,我更喜欢工夫茶这样,重视品饮的享受,讲究自然、随意的操作和雅致、幽远的情趣,就好像“临风一啜心自省,此意莫与他人传”(元代洪希文《煮土茶歌》)那样,多么美妙的玄思与境界啊。不过倘若要细究,工夫茶也自有一套高深的“茶道”。

图源网络

 

就说那三只茶盅,组合起来便是 一个“品”字,品茶,可识人品,知其素养也。乡人陈香白先生的《潮州工夫茶》还谈到淋杯后的“滚杯”,将一杯侧置于另一杯之上,中指肚勾住杯脚,拇指抵住杯口并频频向上推拨,使侧置之杯作环状滚动,叮当之声轻奏,其中便蕴藏了工夫茶之“圆道”思想,个体生命的律动通过白杯的圆转与宇宙的大循环融为一体。“关公巡城”“韩信点兵”也一样,通过回环往复显示了“茶道”对生命价值的尊重,品茶者不分贵贱一视同仁。

 

好像是,陆羽之后才有“茶”字,也才有茶学。

 

“茶”字拆开来就是“人在草木间”,它再次印证了人类从古至今渴望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美好愿望。潮籍作家廖琪先生有部长篇小说叫《茶道无道》,就是以茶事为主线,通过跌宕起伏的故事穿越历史烟云,揭示了“茶道即人道”的深刻内涵。

 

我喜欢茶,还喜欢饮茶时的那种氛围,知堂老人在《喝茶》里这么说:“喝茶当以瓦屋纸窗下,清泉绿茶,用素雅的陶瓷茶具,同二三人共饮,得半日之闲,可抵十年尘梦。”光从这句话你就可以判断,他是感性的,也只有感性之人才能发肺腑之言,做优游之梦。

 

艺术之于现实,不正是一个梦么?

 

知堂老人所说的这种饮茶场景我并不陌生,这也是我那么喜欢宋代诗人杜耒那首《寒夜》的缘由。

 

寒夜客来茶当酒,

竹炉汤沸火初红。

寻常一样窗前月,

才有梅花便不同。

 

客人来了,炉火正旺,一股醇厚且带着暖意的茶香弥漫了整个房间,亲情、友情与外面的严寒形成对照,再加上朗月疏梅,思想已进入了另一种境界,在这种境界里,还有什么俗事烦恼不能抛却的?

 

(以上摘自《草木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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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木人心》

厚圃 著

深圳报业集团出版社 出版

内容简介

《草木人心》是深圳青年作家厚圃的散文精选集。厚圃记录文房雅事,抒写故土潮汕平原的乡情民俗、旧人旧事,写出了草木山川、花鸟虫鱼的生机与生趣,写出了温润的乡士味,写出了世间的美好与灵动。书中特别收录数十幅厚圃手绘插画,映照世间方物的情致与灵性。

作者简介

厚圃,原名陈宇,现居深圳。著有长篇小说《结发》《我们走在大路上》,小说集《契阔》《只有鱼才顺流而下》等。曾获台湾联合文学奖、广东省小说奖、广东省青年文学奖、“岭南文学新实力十家”称号等。书画作品多次在国内外展出,曾获亚洲美术双年展银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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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木人心》

文 | 厚圃

综合整理 | 崔华林

编辑 | 吴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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