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版林黛玉进贾府,从细节就可以看出剧组的工匠精神
2022-04-20 13:59:38热度:119°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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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上一篇继续聊87版红楼梦,林黛玉的轿子从西角门进入贾府,由于贾府等级森严,所以刚开始抬黛玉的四名轿夫落轿后,起身后撤。另外又有四名小厮整齐恭肃的走进轿子跟前,轻轻的抬起小轿。所以轿夫们应该很自豪,至于可以吹嘘,我当年给林黛玉抬过轿子。这应该是他们这些凡夫俗子离林大美人最近的一次。
一个丫鬟向荣庆堂跑着嘴里呼喊:“林姑娘来了”,其余丫鬟听到后,便一簇拥地向垂花门外跑去,就好像要去看一件非常稀奇古怪的稀罕事。穿绿衣服的丫鬟,拉着穿红衣服的丫鬟,向外面急跑。绿衣丫鬟像是琥珀,只是看得不太清楚。
在贾母庭院垂花门外,早有王夫人的陪房周瑞家的和鸳鸯等丫鬟仆妇,笑盈盈地侍立迎接。周瑞家的代表王夫人,而鸳鸯是贾母的首席大丫鬟,自然代表贾母。
旁边的小丫鬟掀起轿帘,林黛玉准备站出来时,先伸出了右手。我们仔细看特写镜头。第一,周瑞家的作为仆人,穿金戴银,由此可以表现出贾府的富贵气象。第二,林黛玉的手,像美玉雕成的一样。化妆师杨树云在他的《装点红楼梦》中是这样记载的:
轿内首先伸出的是黛玉的一只手,“手的特写”!关于手的拍摄,事先我与导演沟通过。之前我曾读过奥斯·茨威格的中篇小说《一个女人一生中的二十四小时》,作者通过对手的细腻描绘,揭示人物内心的变化以及心灵的扭曲,有些章节至今还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我能理解导演拍手的创作意图,在化装间我用比平时化装还要长的时间,反反复复的画这只手,在拍摄现场,我在监视器前仔细审视手的化装达没达到预期的效果。直到灯光师在反光板的配合下,才拍出了一只纤纤玉手——尖尖十指,清秀纤长,细腻莹润,犹如美玉雕成;指甲上还涂着不为人注意的白色透明指甲油,这只手透出一股馨郁的书卷气。手上还戴着一枚精致银托嵌小珍珠的戒指,点出了黛玉不平凡的家世及她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这只腕上还戴着一只空灵通透、金丝盘绕的“虾须镯”。“虾须镯”在金首饰制作中属于较复杂的花丝工艺,是将金丝延展成比虾米须还要细的金丝,用传统“堆灰”工艺,手工制作而成,这也不是一般人家能置办得起的闺中首饰。黛玉出轿,又是一个低眉顺眼的大特写。之后是荣国府丫头、婆子们看见“天上掉下个林妹妹”的惊愕反映的摇移特写镜头。
客观来说,林黛玉从轿子里出来时特写镜头,不够惊艳,没有给人一种“惊为天人”的感觉,我不知道是化妆的问题,还是发型的问题,总觉得有一种颓累,可是从林黛玉远别故土,车船劳累,人在孝中的情况来看,颓累合情合理,就该是她第一次进贾府的真实状态。
周瑞家的看林黛玉的表情,那真是“天上掉下个林妹妹”,此女只应天上有,今生积德有幸见。周瑞家的由孙彩虹扮演,孙彩虹在剧组里还兼职剧务,当然也负责管理这些十七八岁的女孩们出入纪律等事。
周瑞家的扶着黛玉进入垂花门,在剧本里两个人还有对话,周瑞家的笑嘻嘻地:“姑娘走好。”说着扶黛玉下轿。 黛玉对周瑞家的很得体地微微一笑。 周瑞家的见这黛玉:形容似姣花照水,体态若弱柳扶风,不觉地着呆了。 黛玉微微点头。“妈妈好。” 周瑞家的赶紧笑着扶黛玉步上石阶,慢慢走进垂花门。从情节上来看,剧本更加合理,但是从效果上来看,王扶林导演选择不要二人的台词,此时无声胜有声。
袭人站在台阶上眺望,当看见林姑娘来了,转身要去向老太太报信,注意袭人的发型,都是少女时期的发型。红楼梦里姑娘们的发型,是随着年龄而循序渐进的。什么样的年龄,什么样的发型,一丝不苟。
当林黛玉进入贾母的院中,大家有没有发现,周瑞家的和鸳鸯不见了。严格来说,这属于穿帮镜头。这个镜头应该是很早就拍的,而周瑞家的和鸳鸯去垂花门口接黛玉,是后来补拍的,在红楼梦里看似前后的两个镜头,中间拍摄的相隔时间,一年之久都有可能。比如林黛玉乘船北上是第一个镜头,而林黛玉坐轿到荣国府的镜头,是在正定荣国府修建后才补拍的。荣国府为什么要修建在正定呢,这还是当时的县委书记,非常有眼光,对名著拉动旅游业的前瞻性,十分超前。
黛玉在院子里走时,有一个提水的丫鬟,她扶着一颗小树苗偷偷地看着林黛玉,这个镜头我认为有两点要说,第一,这个丫鬟是谁?红楼梦里干粗话的丫鬟,比较出名的是傻大姐。我认为刚开始对这个丫鬟的定位,就是把她作为傻大姐设计的,或许因为红楼梦拍摄周期过长,小丫鬟流动性大,所以把这个定位给废弃了。假如这个丫鬟就是傻大姐,那么镜头通过傻大姐的傻,见了林黛玉,还知道呆怔痴望,来表现出黛玉的“绝代姿容”。第二,从丫鬟扶着的小树苗来看,荣国府刚刚修建不成,里里外外都是新的,所以没有贾家百年望族的气象。正常情况下,贾府应该是绿树参天,院内枝繁叶茂的。所以这也是我们看87版红楼梦的一个遗憾,毕竟草木这些东西,不是一年半载就可以绿树成荫,遮天蔽日的。如果今天去正定荣国府看,就非常符合小说里的百年气象。
当林黛玉走过穿堂时,就进入了贾贾母的内院,此时林黛玉抬头凝看,这个镜头非常之美,清风吹拂,仙裙飘飘,林黛玉犹如神女一般,出现在观众面前,是真是幻是痴是梦。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
镜头点出了荣庆堂,荣庆堂是贾母居住的地方,当林黛玉进入屋里后,抬头看了一眼中堂,中堂两边对联曰:瑞草南陛下 萱花北堂前。对联的意思很简单,在南面的台阶下面长着仙草,而北堂前种着萱花。在古代以萱草花,比喻为母亲。现代人受到西方文化的侵蚀,只知道康乃馨是母亲花,却不知道我们文化里的母亲花,是萱草花。这幅对联的出处,我以为有两个地方。第一, 元代王冕的《墨萱图·其一》:灿灿萱草花,罗生北堂下。第二,曹雪芹的爷爷曹寅,是康熙皇帝的心腹。康熙皇帝第三次南巡的时候,曾亲自接见曹寅的母亲孙氏,冯景撰有《御书萱瑞堂记》,写道:康熙己卯夏四月,皇帝南巡回驭,止跸于江宁织造臣寅之府。寅绍父官,实维亲臣、世臣,故奉其母孙氏朝谒。上见之色喜,且劳之曰:“此吾家老人也。”(需要注明一下,曹寅的母亲孙氏,曾经是康熙帝的乳母。)赏赍甚厚。会庭中萱花开,遂御书“萱瑞堂”三大字以赐。故而我觉得87版红楼梦贾母居住的地方荣庆堂中堂对联,应该是从“萱瑞堂”,三个字演化出来的。
花袭人和紫鹃(此时还叫鹦哥)搀扶着林黛玉,进入后堂。贾母上房的戏份,是在北京香山摄影棚拍的。也就是说贾母和黛玉见面的戏份,拍的黛玉坐轿子,走入贾府院中的戏份要早得多。
如果我们仔细对比林黛玉在院子里的妆扮,发型上是首饰,脸庞,和林黛玉见到贾母后,是有区别的。虽然不明显,可还是能看出来的。
贾母上房的精美器皿,家具华丽,富贵气象,充斥荧屏,让观众一看,这才是真正的钟鸣鼎食之家。中国电视剧真正第一次全方位得表现出旧社会大家族的豪华奢侈,还就是从87版红楼梦开始的,当然了87版红楼梦电视剧之前,内地电视剧几乎没有什么产量。可是反过来说,现在影视剧技术如此发达,可在表现大家族的富贵气象,从道具上,就烂得无可救药,让观众一看,假,假的可怜,假的可恨。同样都是道具,87版的道具精益求精,以假乱真,真正做到了“假作真时真亦假”。
小说里写:黛玉方进入房时,只见两个人搀着一位鬓发如银的老母迎上来,黛玉便知是她外祖母。方欲拜见时,早被她外祖母一把搂入怀中,“心肝儿肉”叫着大哭起来。当下地下侍立之人,无不掩面涕泣,黛玉也哭个不住。一时众人慢慢的劝解住了,黛玉方拜见了外祖母。——此即冷子兴所云之史太君也,贾赦、贾政之母。当下贾母一一指与黛玉:“这是你大舅母;这是你二舅母;这是你先珠大哥的媳妇珠大嫂子。”林黛玉跪下拜见贾母,这是旧时的传统礼节。晚辈见了长辈,是必须要磕头的。
黛玉跪拜之后,被扶起来坐在贾母身边,此时给了邢夫人一个特写镜头。邢夫人的扮演者是夏明辉,她也是当年红楼梦剧组挑选演员的老师之一,像薛宝钗张莉,王熙凤邓婕,第二任迎春牟一,都源于夏老师慧眼如炬,她们才一一都成了梦中人。
黛玉的乳母王嬷嬷和丫鬟雪雁跪下向贾母行礼,小说里虽然没有细写,但实际上肯定少不了的,所以这样的细节,87版拍得很认真,一丝不苟。
贾母看着王嬷嬷和雪雁离去,不仅感叹,这一老一小的怎么能行,所以她把自己身边的一个二等丫鬟鹦哥,派给了黛玉。在电视剧里,是贾母直接把鹦哥的名字改为紫鹃的。实际上应该是黛玉向贾母请示,然后改为紫鹃的。就如花袭人本来叫珍珠,被派给宝玉后,宝玉向贾母回明,改为袭人。
贾母让紫鹃去叫姑娘们来,今日有远客来,不用上学了。当紫鹃走到门口时,迎探惜三春刚掀门帘进来,此时不知道是谁问了一句:“紫鹃,林姑娘来了吗?”我觉得这是一个小穿帮,因为此时鹦哥的名字,刚改为紫鹃,三个姑娘肯定还不知道。当然了,姑娘们直接喊为紫鹃,也是让观众们对紫鹃的印象深刻。因为有些观众看红楼梦,被里面的名字搞得晕头转向。
迎探惜三春拉着林黛玉非常热情,嘘寒问暖,此时有一个细节需要注意,三春的贴身丫鬟,只有迎春的丫鬟司棋跟了过来。这时期的丫鬟都是少女的发型,所以不认真看,还真难以辨别。
此时王夫人站起来,要给姑娘们互相介绍。王夫人是周贤珍扮演的,周贤珍是浙江话剧团演员,国家一级演员。她走上演艺道路很早,六十年代已经闻名剧团,对她主演的影视剧,除了红楼梦之外,我只看过一部林正英主演的《笑傲侠义黄大仙》,她在里面扮演钱妇。
王夫人向林黛玉介绍迎春,红楼梦里有两任迎春,金莉莉是第一任迎春。当初剧组去杭州挑选演员,等面试结束后,王扶林导演从二楼上忽然看到一个姑娘的背影,立即让人把她叫住。选演员的老师认为金莉莉比较木讷,不过王导觉得,木讷可以演迎春。所以金莉莉的命运,可以说是王导改变,如果不是王导的那一眼,她就跟红楼梦擦肩而过,估计也难走上影视演员的道路了。不过那时候要相当专业的演员,必须解决户口问题。当时解决户口问题最现实的方法就是考学。金莉莉边拍红楼梦边学习文化课准备考学,在红楼梦拍摄已经进行一年以后,金莉莉考上了中戏。但是要上学就不能拍红楼梦,要拍红楼梦就不能上学。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最后金莉莉选择上学。当她告诉王导时,王导都快气炸了,可是为了演员个人的前途,王导还是同意了金莉莉的选择。我们现在想想,金莉莉当时的决定,对剧组对王导都是一种伤害。金莉莉进入中戏可谓如鱼得水,当年和巩俐、史可、陈炜、伍宇娟,被称为中戏85级的五朵金花。
不过令人讽刺的是,金莉莉出演了那么多影视剧,塑造了那么多角色和获得了那么多奖,最让观众记得她的还是她演了半部的《红楼梦》。当年离开《红楼梦》剧组,没有完成迎春这个角色,成了金莉莉心中永远的痛,以至于她近十年都不敢看《红楼梦》,是悔恨?是遗憾?是愧疚?当然只有她自己知道。随着时间的流逝,金莉莉也释然了。王扶林导演说她的人生才是圆满的,又演了红楼梦,又上了大学。半部红楼梦,都可以让人红一生,金莉莉的确称得上赢家。
王夫人介绍探春给林黛玉,可是不知道探春和黛玉谁大,此时黛玉说了一句:“舅妈我属羊”王夫人听了,便说:“那是探春妹妹了”,林黛玉属羊,小说里并没有直接写出来。87版红楼梦的编剧都是刘耕路周雷周岭都是红学家,所以林黛玉属羊,不是胡乱那么一说的。虽然剧本和电视剧都没有解释林黛玉为什么属羊,我从红楼梦小说里论证出,林黛玉的确属羊,而参照物就是属兔的“秋桐”,我之前在文章和视频上也都解释过,林黛玉为什么属羊,此处不详聊。
镜头给了贾探春一个特写,贾探春的扮演者是东方闻樱,非常有性格的一位演员,东方闻樱当时的男友是摄像李耀宗。现在影视剧说起摄像,好像不太重要,可是在当年摄像几乎是仅此于编导之外的第三号人物,从红楼梦片头的介绍,摄像紧排在导演后面,就可以看出摄像的重要性。王扶林找李耀宗担任红楼梦摄像,由于要拍好几年,李耀宗有些犹豫,毕竟还没有结婚,别因为拍个红楼梦,再把老婆给丢了。所以王导提出可以让她女友来剧组里工作,比如负责场记。可没想到东方闻樱一进剧组,那气质就是红楼梦中人,性格强势,所以出演了和本色相近的贾探春。有些人认为东方闻樱扮演的探春差强人意,我倒是觉得很符合小说形象。
王夫人接着介绍惜春,镜头给惜春一个特写,惜春的扮演者是胡泽红,胡泽红的年龄很小,进剧组的时候只有十五六岁,胡泽红的五官十分精致,我认为,她在红楼梦剧组里面的颜值,绝对能排在前三。红楼梦剧组里有些演员,长得并不出众,但是非常上镜头。胡泽红绝对是长得很漂亮的,也很上镜。只是年龄小,没有长开。所以观众看起来稚嫩,反而忽略了她本身的漂亮。当然这也符合小说里的人设,小说对贾惜春的形容是“身量未足,形容尚小”
胡泽红本来也是林黛玉的候选人,刚开始她在剧组里也是装的斯文安静,后来遇见一个老头,聊着聊嗨了,把本来面目给暴露出来。而和她聊天的老头正是《红楼梦》的导演王扶林,这是王导在考察演员呢。结果是胡泽红演黛玉没戏了,其实胡泽红最想演的也不是林黛玉,而是紫鹃或者晴雯, 王导经过考虑,决定让胡泽红演惜春。胡泽红的性格跟惜春,其实是不搭边的,所以无从下手。但是剧组里的红学家,有不少是胡泽红父亲的朋友。所以像李希凡、吴祖光等大家就给她开小灶,私下给她授课,帮助她找准惜春的性格和人物特点。
黛玉初入贾府,对演员都是一个考验,但是电视剧里的服化道,无不精益求精,毕竟这是第一集,谁都不敢大意。关于对红楼梦剧中人物的化妆,编剧周岭老师建议杨树云,舍弃“同中求异”大胆采用“异中求同”的讨巧方法;从分析人物的社会属性,她们的出身,社会地位以及生存环境入手,这些都是她们性格形成的重要因素。如林黛玉是病态美、骨感美、柔弱美、孤傲美;而宝钗是丰腴美、白皙美、自然美、贵态美还有黛玉说没有的随和美。这些性格上的差异都是通过化妆造型的细节处理来表现的。她们一出场,观众就能分得出谁是谁。
正是在这样的化装主旨下,87版红楼梦的人物分明,不会让人看得眼花缭乱,也不像现在的古装剧,清一色瓜子脸,清一色的首饰,清一色的衣服。
大家归座。李纨把黛玉扶到贾母身边坐下。贾母看着黛玉的脸,十分伤感地说:“我这些儿女,最疼的是你母亲。她一旦先舍我而去,连面也不能一见,如今见了你,怎能让我不伤心!”说着又呜咽起来。而林黛玉眼中含泪,也自伤心。
此时王夫人走到黛玉跟前,看着她怯弱的体态,有意岔开:“这孩子好象有点不足之症,都常吃什么药?”小说里并没有点出是王夫人,但是87版以王夫人去问,非常符合王夫人舅母的身份,再则她想用话岔开贾母的伤心,这也符合她是一个孝顺儿媳妇的身份。
黛玉说自己从吃饭就会吃药,镜头从迎探惜三春,一直给到李纨。李纨的扮演者是孙梦泉。我一直觉得红楼梦剧组里走出来的演员,以孙梦泉的演技最好,她演出了李纨的隐忍和坚毅。纵观各版李纨,我还是觉得孙梦泉演得最好,最符合小说人物。
然而她在李连杰主演的《倚天屠龙记之魔教教主》里面,扮演的灭绝师太,让人印象深刻。一个演员可以表演性格反差如此强烈的角色,而且让人都想不到这竟然是一个演员演的,这才是真正的演技。
当贾母说:“正好,我这里正配丸药呢。”转头吩咐王夫人:“叫他们多配一料就是了。”一语未了,忽听后院传来一人的笑声,连绵不断,(可见功力之高,众皆骇然,一笑!)
镜头里几个丫鬟都走到门口去迎接,花袭人也起身跟了过去,而迎探惜三春后面都站在三位丫鬟,想来应该是司棋、待书、入画。站在门口的四个丫鬟,紫鹃站在第一,第二个看不清,而且发型是上鬟,不像少女妆扮。第三个是麝月,第四个是袭人。
笑声不绝于耳,林黛玉抬头向门口看去,小说原文是:黛玉纳罕:“这些人个个皆敛声屏气,恭肃严整如此,这来者系谁,这样放诞无礼。?”所以陈晓旭的这个表情,把黛玉好奇来人是谁?竟敢如此放肆?表演的和小说神同步。
只见一群媳妇、丫鬟围拥着一个人,从后房门进来。这个人打扮与众姊妹不同,彩绣辉煌,恍若神妃仙子,电视里面跟着凤姐进来的有三个人,平儿、丰儿(应该是丰儿)、旺儿媳妇。王熙凤的妆扮,对于如何给王熙凤的化妆,杨树云老师在他的《装点红楼梦》里这样说:
“我被习习晚风吹舞万千柳叶所吸引,多日萦绕在我心头的王熙凤的妆又出现在脑海里。我仔细观察眼前这些柳叶,古代人为什么要形容美女都是“柳叶眉”呢?我精心选择了几片柳叶,急忙返回剧组驻地,对着镜子把这些柳叶一个接一个地摆在眉毛上,这个平一点,那个尾梢翘一点,结果全然不是那么回事....沈从文先生指着《雍正十二妃》其中第七妃对我说:“此人很像王熙凤,你看她的眉毛上挑,面相精明厉害。”确实,在《雍正十二妃》中,她的眉毛很特别,是唯一一个上挑的。我迫不及待等天明,一大早,扮演王熙凤的邓婕坐在化妆台前,我开始用眉镊子仔细地修她的眉毛,压低眉头,抬高眉弓,再用胶水定型,用削得很细的眉笔,一根一根地画出弧度很大的眉弓;内外眼角画得往两头延伸,多层次的眼影顺着眼线由深渐浅地消失在鬓间,借此加强脸的转折,这些还不够,再用鬓角两边的头发编成小辫儿,往后拉吊于头顶,隐藏在头发底下,梳好发型,戴好首饰,凤姐的形象出来了。这还没完,邓婕的身高只有一米五六,为了事她在气势上压倒群芳,所梳发型都是高髻,鞋底又加高十几公分,服装再配以竖线条的装饰。演员为了追求神情宛肖的人物形象,也吃了不少皮肉之苦。
我们从杨树云老师这一段文字记载中,就能感受到87版剧组工作人员的工匠精神,为了还原王熙凤的“ 柳叶吊梢眉”化妆师杨树云费了多少心思,查资料,问专家,不断的学习,不断的求索,只是为了让化妆,能符合小说里的描写。这种敬畏精神,这种严谨态度,试问今天的影视剧剧组有吗?然而在87版剧组里,严谨认真的可不只是化妆这一项。像史延芹老师对服装的设计,一样是深深把握红楼梦里人物的精气神。但凡是87迷都知道,史延芹老师对全剧人物的服装设计达两千七百多套,仅王熙凤一个人就设计了春夏秋冬使季衣服74套,每集至少可以更换两套以上。
在87版红楼梦里最能代表王熙凤是神仙妃子形象的,我觉得就是第一集里王熙凤的形象。小说里说的很详细: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项上戴着赤金盘螭璎珞圈;裙边系着豆绿宫条、双衡比目玫瑰佩;身上穿著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褙袄,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下着翡翠撒花洋绉裙。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身量苗条,体格风骚;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
王熙凤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即假髻,用铁丝架为骨,编以假发。“金丝八宝攒珠髻”,就是用金丝编造而成,上面装饰以金银珍珠翠玉等等,在当时是非常奢华的首饰。
“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中国艺术研究院红楼梦研究所注释为:“一种长钗,样子是一支钗上分出五股,每股一只凤凰口衔一串珍珠。87版凤姐的五凤钗,就是杨树云老师制作的。他作为化妆师,人物头发上的首饰,也是他根据小说描写,极尽可能地还原设计并制作出来。所以我们现在看87版凤姐的“朝阳五凤挂珠钗”就是杨老师的心血。
“项上戴着赤金盘螭璎珞圈”,璎珞,印度梵音“积由罗”,这本来是印度的一种古老风俗。不论男女老幼,以花朵穿缀成串,挂在脖子上垂于胸前。也有连缀珠玉的积由罗,虔诚的信徒将此装饰敬佛,于是佛像上出现了璎珞。盘螭,古代神话中的无角龙,其形象多见古代铜镜背面之纽的兽形。所以王熙凤脖子上戴着的“赤金盘螭璎珞圈”是由纯金制作成盘螭形象还挂着璎珞的项圈
“双衡比目玫瑰佩”是非常精美的佩玉,杨树云老师认为王熙凤的“ 双衡比目玫瑰佩”中的两端应成环形,口尾各有一珠,环中心有琚瑀,而不同玉雕整环。杨老师的讲述属于专业内容,这个我就不太懂了。
身上穿著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褙袄,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下着翡翠撒花洋绉裙。关于王熙凤第一次出场的服装,我觉得没有按照小说里描写去设计。相反北影红楼梦王熙凤初见黛玉的服装更符合小说描写,只是87版和北影版关于“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褙袄”都是橘黄色,至少让人看着是橘黄色。缕金百蝶穿花是什么意思?我以为是用金钱制作成的蝴蝶穿花的纹样,百蝶自然是一百只蝴蝶,不知道对不对啊,我是这么想。因为这些词汇太专业。 大红洋缎窄褙袄是什么意思,大红是红色,洋缎是洋人传来的锦缎吗?我查一下百科,洋缎的解释是,一种像缎子、表面光洁的棉织品。并没有说洋缎是洋人是外国的纺织品。窄褙袄是贴身的棉袄。从字面上来看,王熙凤穿着红色贴身的棉袄,但是在红色的棉袄上面有用金钱织成的百蝶传花的纹样。当然这是我理解的,也许不对。
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下着翡翠撒花洋绉裙。87版王熙凤并没有设计银鼠褂,北影版倒是设计出来了,只是画面不太清晰,我也看的不太清楚。石青银鼠褂比较好理解,因为网上可以找到康熙年间“石青缎银鼠皮行服褂”的图片,颜色属于青黑,也就是黛色。五色刻丝应该是掐丝一种镶嵌手法。
王熙凤进入屋里,先上下打量了黛玉一番。关于王熙凤在第一集出场的表演,邓婕回忆:
我迈着急促的小碎步,穿过站满婆子,丫鬟的荣庆堂前厅,到了中堂,当见到浑身缟素,依偎在贾母怀中的林妹妹时,突然停步,双眼放射出惊叹,赞赏的目光。同时双脚踮起,停顿片刻,然后再伸出双手,向嗲与扑去....。
为了表现王熙凤第一次出场神妃仙子以及凤辣子的形象,邓婕借鉴戏曲舞台主要任务出场时的“亮相”,把舞台化表演有机的糅合在自然生活化的表演之中。表演出了凤姐出场时的惊艳,以及与众不同的“神妃仙子”
当贾母指着来人笑向黛玉道;“你不认得她,她是我们这里有名的泼皮破落户,南省俗称‘辣子’,你就叫她‘凤辣子’就是了。”所有人都笑了起来,此时注意一个镜头,即邢夫人的镜头。她对凤姐的张扬放肆,是略微看不上的,不像其她人都开心的陪笑。从这个镜头也伏笔以后的婆媳矛盾。
在小说是“只见众姐妹都忙告诉她道:“这是连嫂子”。电视剧里是探春走上前告诉黛玉,这是琏二嫂子。这句台词由探春说出来,非常符合探春的性格,因为迎春腼腆,惜春年幼,唯有探春果敢。
王熙凤笑嘻嘻地上前拉住黛玉的手,上下仔细打量着,又把黛玉送到贾母身边,开启了表扬模式,这一段的表演,我们看小说文字,可以说是真实的还原书中的场景。另外贾母身后站着的丫鬟是鸳鸯,鸳鸯是贾母的心腹,镜头里她站在贾母身边是合情合理。所以这样的细节,人物之间的站位,在第一集黛玉来到贾母上房时,是非常讲究的,我们看的时候或许没有那么细心留意,可是一旦留意起来,你就不得不赞叹87版,真的很“讲究”
第一集里黛玉的发型有“百合分髾髻”、“步摇髻”这些发型的词汇很专业,我不知道黛玉坐在贾母身边是“步摇髻”还是“百合分髾髻”,我感觉应该是“百合分髾髻”。在服装上史延芹给林黛玉选定了以白色、淡蓝绿为基调的服装色彩,淡雅的冷色调。在图案的运用上,排除了一般俗不可耐的花花草草,而以高雅娟秀的梅兰竹为基本图案。史延芹是想通过服装来表现出黛玉香草美人的气质。比如这一集里黛玉的服装就是白色和淡紫色,上面绣着梅花。关于这套衣服的专业名字叫什么,我不大清楚。
王夫人问“凤丫头”,这个月丫头婆子们的月钱放了没有。凤姐回答,此时给了王熙凤一个特写。87版王熙凤是由邓婕扮演的,她也是演完红楼梦后,剧组里在影视道路上最成功的演员,《宰相刘罗锅》里面刘罗锅的老婆,《康熙微服私访记》里面的宜妃,都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邓婕能出演87版王熙凤,也是非常艰辛的。因为生活里的邓婕又矮又黑,也没有那么好看。当初和乐韵周月(尤三姐)被安排在凤姐组,所有人都认为凤姐将会在乐韵和周月二人当中产生,邓婕充其量就是一个陪衬,不好导演比较看好邓婕,因为邓婕非常上镜头。而且邓婕在进入剧组前,已经演过电视剧了,属于有经验的演员。后来随着乐韵的离开,在当时乐韵是剧组里公认的第一美人,其实我真的不觉得乐韵好看,或许她现实中好看,只是不上镜而已,跟邓婕恰好相反。接着周月退出凤姐候选,因为周月被邓婕表演小品时的演技给折服了,自认比不过邓婕,所以退而求其次演了尤三姐。这才让邓婕把握住机会,在王导和编剧周雷的支持下,邓婕最终得以出演王熙凤。所以王导真的是邓婕的伯乐,当初全组上下都不认可邓婕,连摄像师李耀宗也否定邓婕的情况下,王导坚持选择邓婕,可见王扶林导演挑选演员的眼光,那真是多少人都比不了的。需要说明一下,红楼梦第一集里凤姐的出场,不是邓婕的第一次出场,因为红楼梦是跳着拍的,她不是一集一集挨着拍的。
王夫人让凤姐拿出两匹布来给黛玉做衣裳,凤姐说自己早就预备下了,等太太过了目好送来。王夫人听了满意的一笑,贾母听了也点头赞叹。这一段表演没有问题,只是凤姐说谎话,她根本就没有预备下。脂砚斋揭穿了,批语云:余知此缎阿凤并未拿出,此借王夫人之语,机变欺人处耳。
剧本上写,邢夫人连忙起身笑道:“她大舅舅才刚说了:‘连日身上不好,见了外甥女彼此倒伤心,暂且不见吧。劝外甥女不要想家,跟着老太太和舅母,和家里一样。有什么委屈只管说,不要外道才是。’” 贾母:“那……去见见二舅舅吧。”关于这一段情节,电视剧没有按照剧本拍,还是按照小说去拍了。
当贾母让两个嬷嬷领着黛玉去见两个大舅舅,邢夫人趁机说,自己带了外甥女去倒也便宜。当然了这也是邢夫人向贾母告退的一个理由。
等邢夫人带着黛玉走出垂花门,注意看周瑞家的又送黛玉出来了,在刚才老太太上房里,周瑞家的不在,等送黛玉的时候,周瑞家的又出现了,这说明这两段戏,也不是连着拍的。当然了也跟周瑞家的在门口迎接黛玉的戏,也不是连着拍的。虽然这两个戏中,周瑞家的衣服都没有变,但是周瑞家的头上簪花珠钗明显不一样。
邢夫人要上车时,对一个婆子说,让她去外面书房告诉大老爷林姑娘来了。当然在小说里,是邢夫人和黛玉来到贾赦院子里后,邢夫人才对丫鬟说去书房请大老爷。
等在邢夫人屋里,一个姬妾或者是通过房的丫鬟,因为她的发型不是少女发型。她来转述贾赦的话:连日身上不好,见了外甥女彼此倒伤心,暂且不见,劝姑娘不要伤心想家。
然后邢夫人又嘱咐黛玉一番话,电视剧里邢夫人嘱咐黛玉的话,在小说里是贾赦的话。但是邢夫人说出来也非常合适,表现出了舅母对外甥女的慈爱,至少在表面上是。当邢夫人要留黛玉吃饭,黛玉婉拒,因为她还要去见二舅舅。
周瑞家的领着黛玉路过荣禧堂,向黛玉介绍了一下,此时扶着黛玉的是雪雁。而且我们看周瑞家的衣服,跟刚才在垂花门送黛玉上车时又不一样,这说明,这个片段跟前面也不连贯。
林黛玉向荣禧堂内看去,此时镜头给了黛玉一个特写。我们仔细看黛玉的发型虽然跟刚才在邢夫人房里大同小异,但是头上的首饰还是有明显的变化,这说明这两段戏份也不是连着拍的。红楼梦是跳着拍的,这对场记来说非常考验,因为每场戏的服装造型首饰,他都必须要记得清清楚楚,可是有时候两场戏隔着数月甚至一年以上才拍,细微处有出入,也情有可原。毕竟一般情况下观众是看不出来的。我在文章里指出来也不是挑刺,而是因为太喜欢87版红楼梦,所以看的非常仔细。
荣禧堂的场景布置和道具制作,可以说是极尽可能的还原小说里的描写,有人认为荣禧堂的戏份不够上档次,我只能说,那时候剧组很穷,毕竟条件有限。我们不能过于苛求。
贾政在书房接见贾雨村,贾政的扮演者马加奇,是红楼梦剧组副导演之一,据贾宝玉的扮演者欧阳奋强发文称:2021年9月2日,马加奇去世,享年82岁。
贾雨村背后书架上摆着二十四史,关于这一点算是个穿帮,87版红楼梦民俗顾问邓云乡老先生指出,在红楼梦的年代,还没有二十四史的称呼。
在王夫人的房间里,王夫人嘱咐黛玉一些话,当然是有关贾宝玉的话。我们仔细看王夫人身边的两个丫鬟,一个是彩云,一个是玉钏。按照小说里写,王夫人有四个大丫鬟,除了彩云玉钏外,还有金钏彩霞。当然也有人认为彩霞和彩云是同一个人,但是我认为是两个人,只是在小说里有些混乱,想必是作者写混了。
王夫人要领着黛玉去老太太那边吃晚饭,特意路过一个落地钟,只是画面不清晰,我看不出几点,像是六点十分。在小说里红楼梦里晚饭时间也就下午两三点,肯定不是六点以后。
当丫鬟们掀开帘子后,王夫人和林黛玉都走了出来。看到这里,大家都会觉得画面很黑,这也正是以前电视剧的认真,黑夜就是黑夜,白天就是白天。不像今天的影视剧里,明明是晚上却比白天还亮。
王夫人带着黛玉向老太太院子走去,还路过凤姐的屋子,告诉黛玉:“这后面就是你凤姐姐的屋子,少什么东西,就到这里来找她。”需要指出黛玉,喊王熙凤从贾家方面论起,应该喊二嫂子,王夫人对黛玉说的“你凤姐姐”而不说“你琏二嫂子”,这是因为凤姐是王夫人的内侄女,她是从自己这里论起的。
老太太屋里摆下饭,桌上非常丰盛,至于菜肴是真是假,这个很难说,那时候剧组为了省钱,有些菜肴都是肥皂制作的,但是很逼真,根本看不出来。有时候甚至要道具师告诉演员,哪些菜是真的,哪些菜是假的。
贾母坐在正面也是主位,当让林黛玉坐在左边第一张椅子上,黛玉十分推让,这是因为左边是上位,我们饮食文化中对吃饭座位的排序是非常讲究的。主位是主人坐的,上位是尊敬的客人坐的,因为王夫人李纨凤姐都在这里,所以黛玉才坚持推让,贾母告诉黛玉,你舅母和嫂子们不在这里吃饭,你是客,原应如此坐的,黛玉方告了坐。
所以我们看87版红楼梦贾母屋里吃晚饭的情节,是非常讲究的,处处都表现出着饮食文化以及饮食礼仪。在小说里黛玉和探春坐在左侧,迎春和惜春坐在右侧,王夫人坐在下首相陪。小说里是这么写的,87版也是这么拍的。
等吃完饭,丫鬟们端上茶,这个时候林黛玉看了一眼别人,原来这茶不是吃的,而是用来漱口的,镜头通过林黛玉的眼睛,来看贾府的饭后规矩,迎春漱口,惜春洗手,探春喝茶,可以说是一丝不苟。
林黛玉初入贾府不知道她们的规矩,所以也就入乡随俗,依葫芦画瓢。这也符合黛玉刚进入贾府的思想“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不肯轻易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生恐被人耻笑了她去。”
等喝过茶后,贾母让王夫人凤姐李纨可以回去了,这个时候王夫人吩咐鸳鸯:“鸳鸯,老太太今天高兴,别让累着,请老太太早点歇着。”小说里并没有这样写,但是电视剧里通过王夫人的嘱咐,更加生动地表现出了大家族的礼仪和孝道。而凤姐也和黛玉说了几句话,因为凤姐是荣府内务的大总管,她叮嘱林妹妹,有什么需要找自己,也非常符合她的身份。
接着王夫人领着黛玉迎探惜又回到花厅坐着,问黛玉都念了些什么书,黛玉说刚念了四书,又问姊妹们都念了些什么书。贾母说她们念的什么书,只不过刚认几个字,不当正眼瞎罢了,此时一个丫鬟进来说,老太太宝二爷来了,贾母一听,立即让丫鬟把宝玉叫来。林黛玉听了,心中正疑惑宝玉是个什么蠢物。
87版红楼梦第一集,到这里结束。想要全景式的介绍87版红楼梦的方方面面,肯定会有不少遗漏,我这是个自己挖了一个大坑,不知道能不能填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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