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口俄租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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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中俄万里茶道

早在汉口开埠前,俄国商人就取得了在汉口等地购买中国茶叶的特权。1689年,中俄《尼布楚条约》签订,不但确认了两国东段的边界及其走向,也正式开启了两国间的商贸往来。1716年,俄国来华商队开始成交茶叶,茶叶逐步成为俄国商队采购的重要商品。1727年,清政府与沙俄帝国签订《恰克图条约》,从此两国贸易局面一步步打开,从单纯的商队贸易逐步过渡到商队与边境互市贸易并存。从19世纪开始,清政府同俄国的茶叶贸易进入了辉煌时期,茶叶出口量逐渐超过棉布、丝织品而跃居第一位。1811年,茶叶出口俄国达8万普特,1820年超过10万普特,茶叶已占当时两国贸易额的88%。19世纪的汉口一直是湖南、湖北、江西、安徽四省茶叶的集散地,其中,湖北蒲圻羊楼洞一带的砖茶制造最负盛名,俄国商人依托多年与中国往来贸易的经验,将茶叶分运到俄国各地,以获得巨大利润。清咸丰十一年(1861年)汉口开埠,随着南方各产区的茶叶经由水路汇集于此,汉口成为南北物资和商品最大的集散地。沙俄在汉口设立租界,更是方便了俄国商人进入汉口和两湖一带直接收购茶叶和制作砖茶,牟取更丰厚的利益。

1、俄商李凡诺夫开设的顺丰砖茶厂、顺丰茶栈和顺丰茶栈码头

1861年俄国茶叶商人李凡诺夫来汉,从事由湖北崇阳、咸宁羊楼洞等地销往俄国的茶叶制作和买卖,并先后开设了顺丰砖茶厂、顺丰茶栈和顺丰茶栈码头。

左为汉口顺丰砖茶厂,右为新泰砖茶厂,是武汉最早的近代工厂, 其遗址在今沿江大道,黎黄陂路与兰陵路之间。

顺丰茶栈遗址在洞庭街62-64号李维诺夫公馆

顺丰茶栈码头门楼

顺丰茶栈码头原来的位置在沿江大道黎黄陂路和兰陵路中间,汉口江滩改造时被拆除。武汉市政府在汉口江滩原址上复建了顺丰茶栈码头门楼,这是一座中式三门四柱牌坊与欧式建筑造型元素相结合、中式牌坊脊瓦造型与欧式拱门图案装饰相融合的码头入口造型。

2、俄商托克莫可夫和莫洛托可夫开设的新泰砖茶厂、新泰大楼和新泰洋行仓库

据2014年完成的武汉“万里茶道”遗存建筑调查工作显示,关于新泰砖茶厂的遗址有三处:新泰砖茶厂遗址(沿江大道153号,现界立方创意空间)、新泰大楼旧址(沿江大道108号)、新泰洋行仓库旧址(洞庭街69号,现7天连锁酒店)。

新泰砖茶厂全貌

新泰砖茶厂位于兰陵路7-5号,现在仅看到厂房山墙和厂房通道墙壁。

新泰大楼位于沿江大道108号兰陵路口,列入第六批全国汉口近代建筑群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新泰洋行仓库旧址位于洞庭街69号

1866年,俄商托克莫可夫和莫洛托可夫在汉口开办了新泰砖茶厂,面积约6000平方米,在汉员工达2000人,后因业务发展需要,于1921年投资建造了新泰大楼。景明洋行设计,永茂昌营造厂施工。五层钢筋混凝土结构,立面三段式构图,中立圆柱,上建塔楼,属于古典主义风格建筑。

1890年,俄国皇太子尼古拉(即末代皇帝尼古拉二世)中国之行中踏上了汉口的土地,张之洞在晴川阁宴请了这位俄国沙皇太子,在俄商新泰砖茶厂25周年的庆典上,听取了俄商在汉口的砖茶厂骄人业绩即砖茶的税收占整个俄国财政收入的三分之一的汇报,尼古拉连赞三个伟大:以汉口为起点的万里茶道是一条伟大的茶叶之路,汉口是一个伟大的东方茶港,在汉口的俄国茶商是伟大的商人,从此“东方茶港”的美名在中外茶商中广泛流传开来。

1894年,新泰与顺丰、阜昌、百昌齐名为汉口四大砖茶厂,这几家砖茶厂采用先进设备压制茶砖,共安装砖茶压机15架,茶饼压机7架,是汉口近代工业化的肇始;日产砖茶2700担,茶饼160担,再由俄商转运出口。当时在汉口江边建有顺丰、新泰、阜昌三家码头,这满船的茶叶一路北上,出湖北,经山西,穿过莽莽草原和戈壁沙漠,在中俄边境恰克图验货通关,抵达莫斯科、圣彼得堡,乃至整个欧洲。

1917年俄国十月革命以后,苏维埃政府放弃沙皇俄国海外的一切殖民特权,俄商在华的茶叶生意开始由盛转衰,纷纷离开汉口,顺丰和阜昌首先停闭。而后,新泰转让改换注册为英国企业继续在汉进行茶叶贸易,直到抗日战争爆发,新泰砖茶厂才停止生产。

3、中俄万里茶道砖茶水陆运输情况

中俄万里茶道起源于17世纪,起点为湖北汉口,横跨欧亚大陆,全长13000公里,是继丝绸之路后又一条国际商贸通路,被喻为联通中俄两国的“世纪动脉”。虽然开辟时间比丝绸之路晚1000多年,但万里茶道的经济意义和巨大的商品负载量是丝绸之路无法比拟的。汉口一直是福建、安徽、江西、湖南、四川、云南、贵州、湖北以及河南信阳等9省产茶区的茶叶重要集散地。十九世纪中叶,万里茶道由汉口出发,溯汉水至襄阳舍舟登陆,或由襄阳用小船继续运至水路终点——河南赊店镇起岸;襄阳或赊店起岸后改用驼、马、驴、骡驮运经洛阳、从洛阳过黄河,过晋城、长治、太原、大同至张家口,或从晋北的右玉杀虎口至内蒙古的呼和浩特(清时称归化);再由旅蒙晋商换作驼队在荒原沙漠中跋涉,经乌兰巴托市(清时的库伦)至中俄边境口岸恰克图交易。俄商们再贩运至伊尔库兹克、乌拉尔、秋明,一直通向遥远的莫斯科和圣彼得堡。

万里茶道路线图

汉口开埠后,除陆上走的万里茶道外,砖茶的运输开始改走水路。1861年,俄国商人所采购的茶叶租用外国船只进行外运,形成汉口—上海—天津—张家口—恰克图北运路线。1871年,俄国海运贸易公司“乞哈耶夫”号经印度洋进入长江到达汉口,形成茶叶输往俄国欧洲港口的南运路线,运量占到三分之一。1873年,俄国黑龙江航运公司“尼古拉”号经东海进入长江到达汉口,以自己的商船队经营北运路线,运量占到三分之二。这几条茶路繁荣了100多年,直到十月革命苏联成立后才日渐衰落。

汉口码头运茶一片繁忙

砖茶从汉口码头水上运输,茶叶贸易的繁荣可见一斑。

俄国志愿者航运公司遗址位于黎黄陂路1号,当年是俄商进行茶叶贸易的重要企业。现在是长海大酒店。

三北轮船公司位于汉口沿江大道167号,建于1922年,总部在上海,是虞洽卿1913年独资开办的中国民族航运公司

据记载,当年汉口港沿岸每天停泊满载茶叶等各种货物的商船多达2.5万艘之多,每天在码头上忙活的工人和运输茶叶的船工多达10万。有数据显示:江汉关1861年出口红茶8万担,1863年出口27万担。 1900年汉口仅出口俄国茶叶达39万担(约19500吨),占中国输出俄国茶叶的80.9%,茶叶交易成为汉口国际化的动脉。20世纪初,中国茶叶垄断了世界茶叶市场的86%,因而成为世界上最大的茶叶集散地。 由于茶叶加工业带动了其他加工业的发展,“万里茶道”上的汉口更显示出强劲的国际辐射力,不仅是茶叶贸易的重要国际关口,而且汉口还是中国最大的桐油、牛羊皮、蛋品、肠衣、猪鬃、芝麻等农业产品加工出口中心,成为具有全球影响力的近代城市。

回顾这一段历史,我们既看到列强争夺中国经济空间的无情、贪婪与血腥,也看到一条以汉口为起点到俄罗斯恰克图的“中俄万里茶道”,不仅推动了中俄经济贸易关系以及我国内地茶业种植,还促进了中国中原地区和俄国远东地区社会经济的发展,加深了中华文明与俄国文化乃至欧洲文明的交流。这条曾繁荣一时的文化与商贸之道,虽然已在20世纪初淡出历史舞台,但它是我国中华文明与欧洲文明的一条重要的交通线和融汇点。在中俄万里茶道的辉煌历史中,汉口是世界最大的茶叶集散地,有“东方茶港”之美誉,被俄国称为“伟大的中俄茶叶之路”。

4、“万里茶道文化园”再现历史图景

2019年8月26日为重现万里茶道的历史荣光,繁盛两个半世纪的茶叶贸易之路,武汉市政府在江滩创建了“万里茶道文化园”。当你进入“顺丰茶栈码头”门楼,一块刻有“万里茶道”标题巨石引人注目,从这里开始走进“万里茶道文化园”区域,几十尊雕塑在绿地、树林间按茶道“路途”的顺序蜿蜒排列,宛如一条浓缩的“万里茶道”,艺术再现横跨中、蒙、俄三国万里茶道的历史图景。

位于汉口江滩的“万里茶道文化园”

“万里茶道文化园”部分雕塑

“万里茶道文化园”从万里茶道的起点从汉口开始,整个园区的设计脉络分明,即以万里茶道传统线路为主轴,运输方式为纽带,分别选取万里茶道起点——汉口,江河风波——襄阳、赊店,穿越中原,驼铃声声——张家口、呼和浩特(归化),蒙古国首都——乌兰巴托(库伦),俄罗斯境内的恰克图、莫斯科、圣彼得堡等系列节点,运用丰富多彩的艺术形式和材料,对十九世纪以汉口为起点的中俄万里茶道及其文化进行生动的艺术呈现,再现了横跨中、蒙、俄三国色彩丰富的万里茶道历史图景,以图文讲述了因茶而兴的乌兰巴托、中俄最大陆路口岸恰克图、茶叶贸易“首都”莫斯科和万里茶道终点圣彼得堡的地域特色和历史故事。从这里走一回中俄万里茶道,让人们了解中俄万里茶道曾经辉煌的历史。

中俄万里茶道是十七世纪至二十世纪初欧亚大陆的重要经济、文化国际通道,是中国文明向欧洲传输和欧洲文明向中国传输的共享文化线路。在世界近代史上,具有普遍的文化价值。经中国湖北省武汉市人民政府、俄罗斯联邦共和国驻华大使馆共同提议,1.3万公里万里茶道沿途的中俄两国重要历史城市,2014年10月25日在武汉达成《中俄万里茶道申请世界文化遗产武汉共识》,一致同意各方共同努力,申请中俄万里茶道为世界文化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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