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解密广州“河南茶”,香飘全世界
2022-04-08 03:33:39热度:9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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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篇语 】
广州,一座有着两千年历史的文化名城,自古凭海临风,孕育了开放包容的精神传统与气质。它见证了沧海桑田的变迁,也见证了一代代人的劳作与创造。“广州解密”专栏,将与你一起了解这里一街一巷、一砖一瓦蕴含的厚重记忆,带你了解这座城市的前世今生,与你一起读懂广州,爱上广州。
“郎从桥外打鱼虾,妾出桥头去采茶。来往不离桥上下,漱珠桥畔是侬家。”亲爱的读者,看了这首竹枝词,你眼前会不会出现小桥流水的田园生活气象?这样的句子在传统文人的笔下比比皆是,不过,诗人们沉醉于采茶女清脆的歌声之时,却未必会想到,这幅田园景象与一两百年前的全球大市场紧紧相连,广州因而才有了盛名远扬的“河南茶”,并一度香飘全世界。
●播种
珠江南岸遍茶园,洋行青睐河南茶
我是在屈大均先生的《广东新语》里第一次看到“河南茶”这个词的,先生在“茶语”一章中写道:“珠江之南有三十三村。谓之河南。粤志所谓。河南之洲,状若方壶是也。其土沃而勤,多业茶艺……是曰‘河南茶’。”
我本愚拙,想来先生笔下的“三十三村”必是个虚数,不过几百年来珠江南岸茶园与花田遍布的田园风光,却反映在当时不少诗歌中。“也种芙蓝也种茶,荒山寄迹事蓄舍;语音莫讶多调晰,笑说依生是客家”,说的是客家人在珠江两岸开荒种茶的景象;“河南好种茶,春日茶田晓。一抹绿烟微,茶歌出田表”说的更是春日茶园里的忙碌景象了。
在文人眼里,“河南茶”是充满诗意的;而对河南三十三村的男女老少来说,它是实实在在的生计。据《中国近代对外贸易史》的记载,1734年广州的茶叶出口总量只有3万担,到1833年则已突破50万担大关。茶叶从广州启程,漂洋过海,“茶”的粤语发音也随之进入多国语言。据专家考证,最先来广东进行茶叶交易的是葡萄牙人,他们直接沿用了粤语发音来称呼这个新发现的宝贝事物,“茶”的粤语发音转化为西班牙、保加利亚、俄国等十几国的语言。这一有趣的文化现象反映出了中国茶叶风靡世界的程度,其背后庞大的全球市场则与河南三十三村普通的茶农的生计紧紧相连。
虽说从广州出口的茶叶来自全国各地,但“河南茶”一直是备受洋行青睐的茶品之一。市场兴旺时,一两亩茶园的收入,足够养活一家人了,比种别的都划算,这才是“一抹绿烟微,茶歌出田表”的真正原因,田园诗般的美丽与精明的经济账,就这样一体两面,毫不违和。
●诗意
天明出门去,春茶凌露摘
“河南茶”之受青睐,还可以从当时茶商推出的“预付款”制度中一窥端倪。每年春节刚过,茶商就纷纷出动,向茶农预付款项,到了清明采茶时分再来收茶。茶商求的是货源稳定,茶农也乐得不再为销路烦心,也算是“双赢”。
种茶是体力活,一般由村里的男人来干,可采茶多半是女儿家的事了。文人笔下的“采茶”也是充满诗意的,暮春时节,天刚蒙蒙亮,女孩儿们就提着竹筐来到茶园,趁着茶叶上的露水未干,细细摘下,渐渐筐内一片新绿。
有趣的是,在文人笔下,这些女孩子虽然抛头露面,出门干活,却十分谨言慎行。因为“有问路者,茶人往往不答”。不过我想,一定不是所有人都甘心这么做,否则就不会有“郎从桥外打鱼虾,妾出桥头去采茶。来往不离桥上下,漱珠桥畔是侬家”这样的歌词了,采茶女脆生生开口一唱,“茶人亦守礼法”看上去就有点不可信了。
●加工
工场拣茶女,花香熏嫩茶
新鲜采摘下来的茶叶,是要经过加工才能启程出洋的。加工到底要经过几道程序呢?且让我们到一家制茶工场看一看。在这条茶叶全球贸易链上,茶农位于最低端,制茶工场的地位就高很多了。伴随着中国茶叶风靡海外的浪潮,由茶商投资的制茶工场分布在广州各处,其中最好的还是在河南。
18世纪50年代,英国人罗伯特·福特在当时英国驻穗副领事摩礼逊的陪同下,参观了河南一家制茶工场,并留下了翔实的记录。他写道,这家制茶工场高达两层,工场内挤满了妇女和儿童,足有百人之多,他们正在忙着从茶叶里剔出茶梗和黄色的叶子,还有人拿着大大小小的筛子,不停筛茶,他打听后方才得知,好茶被筛出后,留下的茶末和渣子会掺上浆糊,做成假茶,这种茶卖到英国,专门供那些喝不起真茶的人充场面。
真正吸引罗伯特·福特的是“香片”的制造,因为“广州香片”(花香茶)在全球市场一直十分走俏。在工场的一角,罗伯特看到了一大堆刚摘下来的香橙花,空气中充满了清香。茶场女工细心筛去花朵的雄蕊,将干燥的茶叶与湿鲜花混合在一起,再经过“筛簸”、“熏蒸”等多道工序,才能制成清香四溢的香橙花茶。
其实,除了橙香花茶,素馨花茶和茉莉花茶也是“广州香片”的翘楚,它们在欧美市场持续畅销,在深得洋人青睐的同时,也安慰了无数广东华侨的乡愁。
●遗憾
伪劣茶盛行“香片”花落去
遗憾的是,从19世纪70年代开始,随着印度茶与锡兰红茶的崛起,广州的茶叶出口日渐衰落,河南三十三村的茶园失去了往日的热闹,“河南茶”渐渐风光不再。
“河南茶”渐渐衰微,背后缘由错综复杂,但细细翻阅资料,你还是不得感慨于当时人们的短视。面对“茶叶从前为出口货大宗,现在出口之数历年递减……盖西人多向锡兰印度购茶,以其价廉也”(见《近代广州口岸经济社会概况——粤海关汇报集》)的不利于形势,不少人的反应居然是——制造伪劣产品,然后再降价出手,于是“搀和作伪,只图斤两之重,不顾本质之怀”的现象大量出现,粤海关报告集中不时出现关于伪劣茶的记载,有的茶叶“尽管从外表看成色很好,但实际上易碎且香味不足”,有的“掺杂旧茶叶多”,甚至还有的“掺有铁屑、尘土等杂物”,以致贸易渐入死胡同。激烈的竞争再加上人们的慌忙和短视,“广州香片”的美丽传奇最终黯然失色,其间的种种遗憾和教训,却仍值得我们今天一再深思。
文/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王月华
广州日报·新花城编辑:林玮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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