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叶蛋

曾听家里姐夫说起过，他年青时去一朋友家，朋友的妈妈盛情相待，用一大锅煮了五十个鸡蛋来款待他。他呢和朋友互侃大山，两人一面侃一面剥鸡蛋，你来我往一下午将那五十个鸡蛋消灭得干干净净，蛋壳扫拢来装了一脸盆。我在很长的时间里都不免怀疑姐夫是不是在5的后面加了个“0”，要说，三十年前的鸡蛋得多少金贵啊，五十个能给家里换不少东西了吧，要攒这五十个也不容易啊，一般的当家主妇哪舍得一下破费这么多哇，再说了能吃得下吗?

吃得下！还真有人，这不马朝虎老师就有文为证。据马老师自述，一次他和一友去山里采风，山里人家好客，一进门热情的主妇就去厨房刷锅点火做糖煮仔比（仔比，常山方言鸡蛋），拦都拦不住，烧好了双手捧上来，糖水碗里卧着三个大仔比，只好盛情难却。那个下午他们这家进那家出，总共进了十户家门，就难却了十回盛情，下肚了十碗糖煮仔比三十个鸡蛋。这该怎么说呢？真个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吃货界的高手都流落在人间。

把鸡蛋往细了说，它的成份主要是蛋白质，蛋白质的代谢产物是氨基酸。当食入过量鸡蛋，以致氨基酸在体内累积过多并超出人体的利用代谢时就可能引起酮症酸中毒。这点以前在学校时，老师在课堂上也曾说起过，他遇到的一位昏迷病人就是因为之前连续吃下了24个鸡蛋而诱发的酮症酸中毒。当然啦，每个人的身体机能不同，我们也不能以偏概全，一般情况下多吃那么一两个鸡蛋也没什么大不了，无非也就是排出的氨多一点。想起吃下30颗鸡蛋后的马老师说他在那一个星期都感觉自己浑身散发着鸡蛋味甚至包括放屁也是时，我脑海里竟然一下冒出了马老师变身一只行走的氨气桶的唯美画面。

小时候吃鸡蛋也还是难得。十岁生日那天，妈妈煮稀饭的时候，捎带着放了两个进去算是给我过生日。吃了生日蛋去学校，恰逢那天有数学考试，第二天卷子发下我竟然破天荒得了个全班第一，不要说惊得老师鼻梁上那断了脚的眼镜快掉下来，我自己也深感不信，要知道回望过去我那些分数简直是惨不忍睹啊。这让我不得不深信那关于考试前吃两鸡蛋的神奇传说，以后逢考必吃。只是在那以后落肚的鸡蛋再也没有发挥过它的神奇魔力，我的考试分数又回落至50那档，并长期蛰居。真是浪费了那么些鸡蛋。

妈妈待人真诚，朋友也多，离开老家多年，曾经的左邻右舍们进城都爱去她那坐坐，一帮老太太坐在一起也聊家长里短，更多的时候是聊过去，在那些已逝的岁月里寻找着她们共同的记忆。太阳西斜老太太们起身下楼，茶几上留下几个嘟嘟囊囊的红绿塑料袋，里面尽是她们提来的老家土货，打开来鸡蛋居多。

妈妈便时不时地会煮些茶叶蛋，然后各家打电话让我们去取。在她那有一只旧的煤炉，平时都搁置角落，只有在家里包粽子或者煮茶叶蛋时才会派上用场。煮茶叶蛋一般是晚饭过后，煤炉上搁一砂锅，砂锅里放有蒜头、茶叶、八角桂皮干辣椒等，还倒入了不少的料酒酱油，蛋洗净后放入，最后加水没过鸡蛋。火力不用太猛，煤炉下方的通气口被妈妈封了一半。两三个小时后，妈妈会将蛋翻一遍，并用铲敲裂蛋壳，上盖后继续煮。不过此时煤炉的火力渐弱，顶多就是维持温热，妈妈要的就是这效果。闷一晚，第二天早上捞出，剥去布满裂纹的蛋壳，就发现那卤味已渗入蛋白直逼蛋黄，那般美味真不是一般白水煮鸡蛋蘸点酱油可相比的。

说到底，鸡蛋总归还是餐桌上少不了的美味，谁家的餐桌上会少了它呢？就如此刻，我就正从砂锅里取那久煮入味的茶叶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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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鹿先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