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望:最文艺的茶农
2021-03-01 16:58:11热度:2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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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叫唐望吗?”不止一个人问过我这个问题。说老实话,见到唐望之前,我也不晓得他是不是真和那本著名著作中的巫师同名,只管叫他“阿望”而已。
不记得是通过谁的微博发现唐望,继而去看他的博客。那是很传统有很诗意的文字,记述了几年来上山种茶的经历。他的故事离城市如此遥远,却又如此动人。或许因为和我的感受一样,通过博客,他聚拢了一小群朋友,他们关心他的动向,买他的茶,甚至辞了职跑到他的茶山上要求和他一起生活。
从景迈山坐班车到山下惠民镇,转班车到普洱,再转班车到景谷县,在车站口等唐望的铁哥们老土来接——清晨七点出发,正好赶上吃晚饭。唐望住在离县城还有56公里的民乐镇,晚上八点多,终于在宾馆大堂和他打了个照面。黝黑,瘦而结实,笑起来很纯真。
第二天一早,我们挤进老土那辆夏利,去唐望在秧塔的茶山。离开县道岔进一条土路,就开始左一个坑右一个洼地颠簸。“十个人里只有两个人开得好,能走这种路,老土就属于两个之一”,唐望说。他和老土认识快十年了。最初那会,唐望是个从昆明来寻找铜矿的青年,带着开装饰公司等等攒下的积蓄,和许多怀着梦想的人一样,到民乐来碰运气,而当地人老土正在镇上开冷饮铺。等到真的找到矿脉,拿到投资,突然宣布国有政策,所有承包给个人的权益一律收回。这个人生的大挫折,连同之前许多大大小小的磨难,让唐望感到空空落落。他在一间乡下小院里喝茶读书会朋友,思考人生下一步去往何处。这时,一位已故好友的父亲李叔,向他提议去自己的故乡秧塔村种茶。就这样,2006年7月,一老一少宛若父子,到秧塔包下这片毗邻溪流的山林。和秧塔大村之间,咫尺相望却又隔着一条难以穿越的大箐,在人烟的边上却又远离人烟。唐望在博客里写道:“人生不过如此的感伤,让我与现实妥协。当时,我觉得在这大山深处种片有机茶就是我跟现实经过反复协商后签订的停战协议。好吧,现在讲和吧。”
承包下来的山林有七十亩,全是杂草灌木。唐望和李叔烧荒育苗,种下3万株景谷大白茶幼苗。景谷大白茶是景谷县特有的品种,原产于秧塔,对面的大村里还保留着400多岁树龄的古茶树。这种茶和远在福建的福鼎大白茶异曲同工,芽针特别长,批着银闪闪的绒毫,清代曾制成龙须大白茶进贡。从来没种过茶,唐望最开始的师傅,只是一本《有机茶生产与管理技术问答》。每一株茶苗,都是唐望和李叔亲手种下,这时村里的乡亲也来帮忙,交给唐望许多栽培管理方法。在茶园中一批幼苗和果树相继死去,活下来的2万株慢慢成长后,唐望却发现没有茶可做,新生茶树至少两三年后才能开采。就这样,唐望又包下了李叔侄子山宝家在山上的一片古茶园,用古茶园的茶树开始做茶。
不久之后,李叔一病不起,离开人世。唐望也被医院留下住院,说他出现类似糖尿病的症状,十分危险。他也不管那么多,不久坚持带着药回到山上,竟然慢慢也就好了。李叔的儿子老憨哥夫妇,开始接父亲的班,帮唐望一起做茶。日子就这样在一天天的劳作中过去,当年种下的茶树已经到大腿高,可以开采了。
一座木板房孤零零矗立在茶园边上。走进去一看,床铺也是木板随意钉起的,窗子没有玻璃,只能支起放下,连张桌子都没有。“冬天风从墙缝里灌进来怎么办?”“那就用衣服包着头睡啊”。在这间花三千块钱搭起来的木屋里,唐望住了三年。不通水电。晚上老憨哥夫妇骑摩托回镇上住,唐望就一个人睡在漆黑的木屋里,有心事睡不好的时候,时常睁着眼睛等天亮。
好在雨季还可以休息下。秧塔的雨季长达半年,天天下雨,只能略为照管茶树。这时节唐望就把他山下的书带上来,坐在晒茶的露台上,一会读书,一会看看雨和眼前的大山。在唐望镇上的房子里,我们借宿了一宿。书房兼卧室,仿佛穿越自上世纪八十年代,架上整整齐齐叠放到无处可摆的,这些曾经给予那个年代爆发式动力的精神食粮,在这个快餐年代几乎已无人有耐心安静阅读。让我想起有一天唐望写道他一边放羊,一边带着《伊里亚特》,感到无比幸福。能全身心进入到一本书里,如今难道已经是城市人的奢望?
木屋旁边是蜂桶,再过去便是花两万多盖的又舒服又温暖的羊圈。只做有机茶,唐望上山以前便这么打算。为了积攒粪肥,他和李叔去买了一批褐黑带花的羯羊。生生灭灭,眼下这群羊已经快50只了,春天还刚生了几只小羊。说起羊,唐望恨得牙痒痒的:“我算是明白成吉思汗是怎么打下天下的了,能驯服羊这么狡猾的动物,绝对需要智慧”。羊常带着唐望满山跑,以为它们要向东,结果只是假动作,扭头就往西跑了。茶园里的果树,几乎都让羊吃光了,赔偿周围乡亲菜园损失的事,更是发生过无数次。但羊群也教会了放羊人许多,他到了平常不可能到的大山头,为找失踪的羊学会了在密林中静下心来聆听羊铃发出的悠扬响声……叮叮叮。多数情况下,没听到铃铛响,却被林海松涛,鸟鸣花香所陶醉。
或许唐望还不算一个真正的农民,羊群若是到了老憨哥或山宝手里,便要听话得多。山宝的小屋不比唐望的更好,山宝也像是小说中古代的荒原之子,从小父母去世,哥哥酗酒后烧了屋子,便流离失所。唐望上山以前,山宝就靠村里乡亲的接济勉强度日。“他特别有自尊心、特别聪明”,虽然心早就被伤成碎片,再也复原不到能过正常日子,也不能指望他对茶园负起责任,山宝对旁人的尊重却出奇敏感。唐望每次去城里,都不忘给他带点小礼物,或是几个水果,或是一件不贵却崭新的衣裳。山宝、老憨哥、羊,是唐望在山上最亲密的伙伴呢。
该说说唐望的茶了。初春,他和老憨嫂采下枝梢抽出的银针,于下午阳光稀薄时摊开轻晒,再置于空气洁净对流的萎凋间晾干。晾干的银针,银毫闪烁,用温水冲泡,根根悬空玉立,滋味鲜甜。如果在瓦罐里放上一阵子,就更能显出稠滑。银针之后,采明前一芽一叶,取明前大白茶一芽一叶,萎凋期为二天(60小时茶叶的氨基酸达到最高值)在早春特定的气候条件下,自然形成叶绿毫显的品质特色,过了清明就做不出这样的绿牡丹。
冲泡方法:取绿牡丹5克,水温80度为宜,泡二分钟左右出汤。如遇酷暑或上火,可取冷的山泉或矿泉投入茶叶后置冰箱保鲜层十小时取出冷饮。是袪暑降火良方。
自然萎凋整整60小时,做成鲜爽的绿牡丹,也可以用凉水直接冲泡,置冰箱冷藏,解暑最宜。山坡上山宝家那片古茶树,还会采一芽两叶,先炒后晒,压制普洱茶饼。夏茶做白茶或绿茶都不够含蓄,故制成名为赤兔的红茶,做的好时带有玫瑰酒酿般的芬香。到了初秋,茶花盛放,蜜香引来自养的蜜蜂。给小蜜蜂留下过冬的花朵后,茶花也晒60小时,再与秋茶银针共同蒸压成小茶饼,犹如油画绝美,名为花针。而一芽一叶的月光白,还是自然萎凋晒干,却出不来绿牡丹的颜色,而是一面银白如月光,一面漆黑如黑夜了。这时,古树谷花秋茶再次压饼,少量紫芽茶按乌龙做法半发酵制成紫霞。一年的茶,大致到此为止。请人来翻土,总算可以安稳过冬了。
我最喜欢的,还是唐望做的大雪山野茶。那是老土媳妇家村寨边上的古茶树,高近十米,芽如笋形,叶色五彩。这综合了白茶、乌龙和古法炭焙的野茶,泡出来的山野草木香、花蜜香,是如此清丽,简直就是自然的恩赐。有这些茶的陪伴,我想唐望在山上,已经不那么寂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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