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茶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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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族人民以肉奶和青稞糌粑为主食,茶叶是日常生活必需之物。正如《天下群国利病书》所言:“茶之为物,西戎、吐蕃古今皆仰给之,以其腥肉之物,非茶不消,青稞之热,非茶不解。”因此藏民中向有“宁可三日无食,不可一日无茶”的说法。但因限于土质气候条件,康藏各地并不产茶,于是距离较近的雅安地区,茶产适合需要。
唐时茶马互市开始汉藏贸马之先河,当时雅茶即为大宗。宋神宗熙宁六年(1073年),因陕西道阻,蕃马绝迹,宋朝在西川设买马提举,在名山新店设茶马司,招徕大渡河以南少数民族诸部市马。雅州盛产茶叶,又是当时由西川通达云南、吐蕃的要道,也就成为当时茶马互市的中心地区。明初,明太祖设茶课司于天全六番(碉门)及秦州、河州(今甘肃天水、临夏)等地,雅安、天全一带又成为明朝西南路茶马互市的中心区域。明朝规定茶叶为统购物资,建立仓库,收购储存茶叶,专门以之易马。朝廷每年用茶叶换来大批藏马,如明洪武十年(1377年)的一次贸易,明朝即运茶叶50余万斤,获马13800匹。
明嘉靖中实行“茶引”制度,定四川茶引为五万道,以二万六千道销内地,称为“腹引”,二万四千道行销边地,称为边引。每道发茶票一张,每行票一张准配茶叶五包,每包茶叶重十六七斤。雅州所属各县之茶主要行销康藏边地,所以叫作“边茶”。清康熙三十五年(1696年),清廷首手经营打箭炉(今康定)。康熙四十年,清廷平定西炉叛乱之后,以经营边茶为主的汉藏贸易市场由雅州、碉门、岩州(泸定岚安)西移至打箭炉,以带动康藏商贸。清乾隆以后,边茶需求量大增。为保证对康藏地区的茶叶供应,自清中叶以后,将边茶供应定为“专岸”,即指定雅安、荥经、天全、名山、邛崃五县所产之茶只能在打箭炉行销康藏地区。民国初年,川中“腹引”已一律取销,独边茶为康藏人民生活所必需,仍旧保留,照岸运销,定茶票为11万张,由雅荥天名邛五县大小茶商分担定额,每年运销量约700万斤左右。
边茶主要是雅茶。自1913年至1942年,先后由川康财政厅每年迳发茶票10万张,五县各自分担正额为:雅安县27000张,天全县21000张,名山县9000张,荥经县17000张,邛崃县6000张。其余20000张为五县新老茶商自愿加领之票额。此规定沿民初旧案,至1942年才被废除。边茶除少量的邛崃茶外,全是雅属各县之茶,其中又以雅安县之茶最多。1935年前数年间,雅安一县约占边茶全额之半。
雅安、荥经、天全、名山所产边茶,分为毛子、芽子、砖茶、金尖、金玉五种,于夏秋间采收鲜叶,其制成茶产量总额可达600多万斤。雅安、名山、荥经所制砖茶及毛、芽细茶主销西藏,并远至尼泊尔、锡金、不丹与印度克什米尔等地。天全所制金尖、金玉,大都销至康区各地。由于雅茶性凉,故为康藏人民所乐用。1936年12月任汉光所作《康市锅庄调查报告书》指出:“藏康商旅,率来康定,非在物品之销售,乃为川茶之购买。”
运输方面,从唐宋到民国,雅安至康定主要由人力背负,每人约可背10包,走“茶马古道”大路。茶背子分两段运,以汉源泥头镇为中继点。茶背子经过泸定铁索桥要接受严格的引票检查。到康定后由藏商改用牛皮包装,雇“驮脚娃”用牛马转运至康藏各地。由边茶催生的康定三大行业——锅庄业(商栈)、缝茶业(缝制牛皮茶包)、驮脚业(畜力运输),一直兴旺了多少年。
二十世纪初叶,英属殖民地印度的茶叶逐渐侵销西藏。为了增强边茶竞争能力,反对帝国主义经济侵略,恪守边茶销边护边的崇高使命,保护自身商业利益,雅荥天名邛五县茶商曾两次携手联合,奋发改善茶务,振兴茶叶。1910年在清政府的支持下,五县茶商联合集股成立了“商办边茶股份有限公司”,总部设在雅安,在康定、理塘、巴塘、昌都、青海结古五处设售茶分号,在名山、邛崃、天全、荥经等县设制茶处,在清溪设转运处,在嘉定(今乐山)、宜宾等地设采配处,力图振兴茶务。
1939年1月,五县在康茶商二十多家联合筹资与西康省政府合办“康藏茶叶股份有限公司”,公司总部设康定,分公司设雅安,并在雅荥天三县设立十个茶叶制造厂。对边茶的植、采、收、制、运、销各环节开始进行有计划的改进,发动茶农、茶工、大小茶商一体参加。积极推广科学栽培,改良品种,更新老树;建立采、收、制作标准,适时采集,分级收购,严格按照规格标准制茶,提高茶叶品质,反对掺杂混假,缺斤少两;缩短启运和转运时间,加快运输速度,开辟新的入藏渠道等。所产边茶运往康定销售,茶叶商标为“宝焰”,深受藏胞欢迎。
一千多年来,以雅茶为大宗的边茶,不仅满足了康藏人民的生活需要,而且对于加强祖国内地与康藏地区的联系,维护国家的统一和民族的团结,发挥了极其巨大的作用。《西康通志稿》对此评述道:“以雅茶为边民时刻不可缺少之饮料,因此我国政府向来即以茶叶羁縻康藏。及至近年,茶于康藏,更有重大之使命。因康藏两地,无论政治军事或经济,均不能不有所联系。近年西康军队不能踏入西藏,而中央政府人员亦不能过金沙江一步,故康藏隔阂殊甚,惟茶则为联系康藏唯一之使者,确能使之发生密切关系,故茶非但局部之商品,且与社会国家有整个关系。尤其在建省以后,本省已由边防线进而负起国防线之责任,于是边茶更进而成为国防商品,近年西藏与中央能发生关系者,全恃茶叶之维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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