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刚：茶之美在感官之外

黄刚，别号京茶东邪，于京城茶圈颇有名望。“东邪”酷爱普洱，在他的“桃花岛”露雨茗苑茶舍内，无论是古董级的宋聘、五十年的红印还是二十年的“88青”，不管是“73”厚砖、“99勐海竹包砖”或是“05博友”，皆静静陈列于茶架之上，演绎着从古至今的茶之传奇。

黄刚爱茶、收茶，更喜品茶。即便是对于古董级的老茶，他也坚持说：“茶的收藏与古董的收藏不同，其价值最终还是要体现在‘喝’上。”而“品茶”二字对于黄刚来说，不仅仅是“口舌之快感”，更是一种美的享受。

品茗之美，层次有三：形式层、意蕴层、存在层。这是黄刚对品茗审美的层次划分。

形式层是感官之愉悦。这是浅层次的体验，瞬间即可感受：欣赏茶于水中的翩跹舞蹈，品鉴茶汤鲜亮艳丽的颜色，看看这茶的茶气如何、滋味如何、香气如何、仓储情况如何等等。黄刚称之为“技术性喝茶”。技术性喝茶更像是一种轻松愉悦的游戏，可体会到感官上的和谐与美妙。这种愉悦感能够取悦于人，却不足以达到内心深处，给予人精神上的真正享受。要从感官到达精神，就要从形式层上升到意蕴层。

意蕴层是超越形式的审美体验。它是基于茶的存在与人的思考而进行的再创作，没有意蕴层的参与，品茗永远上升不到艺术层面。当然，这也要求品茗者审美能力与艺术鉴赏能力达到相应的水准，才能碰触意蕴层的美感。

黄刚曾品过这样一种茶：六安瓜片。“这是一种皖西名茶，初尝时觉得口感鲜爽，并没有其他感触。后来我听说了这茶的一段往事，于是每尝此茶，都会内心波动，难以自持。”

六安茶记录着叶挺与周恩来的一段战友情缘：一代名将叶挺将军，最爱喝的茶便是六安瓜片。他不仅自己爱品尝，还曾在战争年代送给周恩来一筒六安瓜片。1975年，已是沉疴在身的周恩来向身边的医护人员提出：“我想喝点六安瓜片。”对于总理来说，六安茶不仅是一种茶香，更是一段难以忘怀的战友情，一段难忘的生死记忆。曾经身为军人的黄刚，始终对这个故事念念不忘。

“不同的经历，不同的生活背景，不同的心境，即便是品同一种茶，不同的人也有不同的审美感触。”黄刚说，这种感受，不因喝茶时间长短而定，而是来自于人的经历、心性与品格。“功夫在茶外”，意蕴层之美，超脱于优美、愉悦这种浅表层次的快感，有时甚至是一种痛感。这种痛感，其实是茶所带来的“崇高感”。相对于感性的形式层的“优美”，“崇高”更多体现的是思想的理性。

为了使抽象的“崇高”通俗易懂，黄刚举了这样一个例子：一个人在不懂普洱的时候被人忽悠买了很多烂茶，醒悟后自然心痛。怎么办？一是继续忽悠更不懂的人，把茶卖给他们；二是认赌服输将茶存起来，期望在日后的转化中垃圾变黄金；三是以此为起点发奋钻研，并向更多的人推广传播正确的普洱茶知识，以求得人格的升华。

“这三种选择中，我认为第三种可称‘崇高’。”在黄刚看来，“崇高”是茶带给人的恐惧与痛感，也是茶带给人的精神洗礼与解脱。要获得崇高感，就要走进茶。不仅仅满足于在门外欣赏茶给我们带来的“优美”，而是鼓足勇气直面现实，接受“崇高”的痛感和挑战。

至于品茗审美的第三个层次，即“存在层”，黄刚认为，这是极为深沉的层面，无法以言辞清楚表达。这种忘我的境界，只能意会、领悟、思索。而品茶之人，要超脱形式走向意蕴，已然面对着一条漫长的探索寻求之路。

身为世界茶文化交流协会副会长的黄刚，对推广普洱茶文化之路更感任重而道远，“对于普洱茶来说，如何提高品茗者的审美能力和艺术鉴赏力，是推广普洱茶文化的重要任务。不突破这个难点，普洱茶就永远上升不到艺术性品茶的层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