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江山一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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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茶是情商,酒是智商。
中国千古江山正在这一壶茶中演绎下去。茶是简单的,是水与叶子的融合。茶又是百味的,是各种人生和漫漫历史的种种滋味。抿它一口,一声叹息,不曾留下声线,再抿一口,会心一笑,不曾留下痕迹,最后只是欲说还休,最后只能任历史翩然而逝。
权谋茶
有人品茶,喜欢随时叼一个紫砂壶,牙齿轻磨壶嘴嗑嗑有声。他们来回踱步,眉头紧锁,早不知茶叶滋味。中国自古讲究权谋机巧,表面可能一团和气,内心早就迷阵暗布险招迭出了。
而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离不开这手中的一壶茶。
茶令人失眠。对某些人来说,失眠是灾难;而对另外一部分人来说,漫漫长夜正是他们苦思冥想斟酌计量的好时候。谋士、政客、将帅、商贾,别人美梦香甜,他们却头脑风暴排兵布阵。夜色苍茫正掩盖着机巧与阴谋:一壶茶中刀剑之声可闻。
酒要先干为敬,而茶则讲究张弛有度,要有所保留。就像宜兴紫砂盘龙壶,喝去三分之二时,壶盖上的龙头便伸出来:提醒你可以加水了;而水将尽,龙舌会“噗噜”一下吐了出来:警告你不要再喝了。
这种可控性和分寸感很强正是中国人基因里一向秉承的精神。治大国如烹小鲜,窥一斑可知全身,从端倪入手了解事物的本质,不仅强调清醒客观,重要的是在行为过程中留有余地,使自己永远处于不败之境。
浓茶一壶在手,无论是一个国家的经济命脉,一个时代的风云际会,还是一地百姓的生死存亡,一笔交易的来龙去脉,都幻化于这手中之壶。壶中水滚烫激越,促使人慎重醺而缜密;壶中水平静无澜,更在中间蕴藏杀机。
进攻――一鼓作气,却穷寇莫追留有后路;决策――之前千回百转,谋定而果断坚毅……兵家有三十六计,政客有七十二变,诈与信、降与变,投机与纠缠,法无常法,瞬息万变。
对手各在屋里、帐中,人手一茶,茶就是战场,就是机谋的核心。此时,二茶合一,气蕴流动,只有喝茶人双方脑力相较各争短长。而后城破者茶残杯碎,气势如虹者壶鸣如奏凯之鼓。有时想想都后怕,中国几千年来宫廷政变,朝代更迭,征亡逐北,盛世中兴都伴随着一壶壶浓茶一个个不眠之夜。那么典雅高贵的饮品,却酝酿着多少杀人如麻流血成河的惨祸,那么清爽甘冽的滋味却衍生着无数背信弃义明争暗斗的阴谋。
无论官场、商场、战场,还是其他什么领域,只要有争斗就有胜负输赢。自古以来成者王侯败者寇,既然有人丢盔卸甲仓皇北顾,就有人权倾一时,气焰万丈。
然而历史告诉我们,即使是胜者,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鲜血过后还有鲜血,因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那些倚功恃宠骄奢不可一世的人,并未参透茶中深意。前有子房、后有韩信、年羹尧,不都最后成了王权大忌,身首异处家破人亡了吗?喝茶喝茶,叫人清醒,不止是失眠与争斗,更要有对局势的准确把握和操控。即使是一国之君乱世枭雄,如吴王夫差、秦始皇、隋炀帝、袁世凯,不也始而一统江山气吞万象如虎,后来便身死国破为天下笑,正说明了胜无常胜的道理。
直到今天,茶的原理依然起着作用,那些商场上叱吒风云的少帅老将,多少因为诈骗锒铛入狱,多少又因为逃税身败名裂?储世健、牟其中、周正毅多少人身家亿万声名显赫,到如今不也铁窗相伴囊中空空?爱多、秦池如此嘈杂一时的企业和品牌不也负债累累而不知如今安在?
所以,不管是阴谋还是阳谋,贵在喝茶的最后一口。当壶盖上的龙舌将吐未吐之时,就知有人杀机已动,知道自己必须适可而止无为而治或全身而退。
君子茶
能够激流勇退归隐江湖的谋士战将一直是中国文人崇高境界的典范。范蠡、张翰等人,就给自己波澜壮阔的人生一段动荡后的平静与逍遥。
苏州一桥上的对联“茶灶竹床鲁望隐,莼羹菰菜季鹰回”讲的就是两个隐士。季鹰是张翰的字。晋惠帝时,执掌朝权的齐王司马任命张翰为大司马东曹掾。司马专权独断,张翰知道他无法善终,便别主辞官,回老家关中隐居。不久,司马兵败,张得以幸免。而上联说的鲁望,是晚唐诗人陆龟蒙的字。他随湖州刺史张博游历各地后,也退隐乡间不问朝政。陆龟蒙一向嗜茶,常常带着茶灶、竹床、书、笔具和钓竿,泛舟往来于家乡附近的吴淞江上。多少诗文尽在这一茶、一竿、一舟和一江碧水中吟哦而出。
与权谋茶不同,君子茶多在务虚,喜欢纸上谈兵纵横捭阖。而中国传统的知识分子很重这一点。孟子曰:吾善养吾之浩然正气。中国的文人喜欢静静地体味自己,回观本心。君子茶喝出神清气爽,意犹未尽。文人老舍虽对中下层的茶馆十分熟悉,平时却喝的是君子茶。早晨睁眼便一壶浓茶捧于嘴边,每每茶香回荡盘旋口鼻,壶动而灵光一现,文思大开而下笔万言。
文人高士,向来钟爱喝茶,因为茶是他们纯道德的化身,是他们标榜的一种修身境界:“一碗喉吻润,两碗破孤闷。三碗搜枯肠,唯有文章五千卷。四碗发冷汗,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灵。七碗吃不得也,惟觉两腋习习清风生。蓬莱山在何处?乘此清风欲归去。”
饮茶也可高朋满座海阔天空。却绝无酒桌上的义薄云天豪情万丈,君子之交淡如水,贵在心相知神相交,谈笑间急智与机锋行云流水。君子茶要保持距离感,惺惺相惜是独立精神的逍遥游中的碰撞与辉映。之后淡淡一笑,心知肚明,兴尽而归。
佳人茶
文人自古好色,有“文人无性”之说。文人并不避讳花街柳巷、昨红今翠、卧柳眠花,连关汉卿都自诩为“蒸不熟、煮不烂、捶不扁、炒不爆,响当当一粒铜豌豆”。铜豌豆,狎客是也。他就是在勾栏妓馆泡出的窦娥冤。即使今天,文坛影坛也充斥着不少浪子班头、郎君领袖、折柳攀花手、锦阵花营都帅头……他们厮混于红粉阵,周游于风月场,绯闻与艳史在各类传媒间滚动。
他们可以喝花酒助色胆,可以黄话荤段子铺天盖地。但进了茶楼就是休止符,一切非道德的东西抛在门外。红尘万丈,能有一处清静雅致的所在十分不易,风流成性的才子们也需要心平气和条理羽毛。
茶虽然清心,却并不是叫人寡欲或无欲。手捧一杯香茶,内心尊崇的是自古以来儒家“乐而不淫,哀而不伤”的调子。
从来佳茗似佳人,喝茶更会念佳人。
滚烫的水冲入杯中,碧绿的叶子在水里舒展旋转,不正如碧衣仙女翩翩而来下,染绿一池春水吗?胸中有美女盈盈一水间,似隔天涯却是咫尺。座中有美女只隔一桌,似仅咫尺却是天涯。茶是圆润的理想主义,缥缈虚空,至纯至美至善,难以用语言描摹。虽然脂粉堆里美女如云,可再好也与理想中的那位有一步之遥。
因为,像洛神那样清新高贵的女子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人吃五谷杂粮凡夫俗子家中怎么能留住翩然神秀?纵然眼前美女也各领风情,眉目如画,却总觉得没一个真通灵知心的。
精致小茶杯把玩于手,似是佳人在握,清香隽远,淡极更艳。应了那句话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遥遥相对默然无语。这只有茶能给人驰骋想象的空间,在无法完美的世界,只能口含佳茗怀瑾握瑜了。
安逸茶
“醉我非阔酒,留客皆因茶”这副并不工整的对联是我在乡间茶肆里发现的。出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茶在中国早已进入寻常百姓家。主人一句“喝杯茶吧”,亲切温馨,留客的理由简单不过。
百姓喝茶,图的就是两个字――安逸。他们既不就茶论茶,不懂其中的许多讲究,也不在喝茶的时候煞费苦心运筹帷幄。东坡先生就说,为名忙、为利忙,忙里偷闲,饮杯茶去。老百姓一年到头都要苦苦经营,像工蜂一样奔忙,却不一定能奔出个好日子来。
可中国的穷人,没钱也能找个穷乐子,悠闲自得,自有鱼之乐。
有了茶,就有了龙门阵八卦图,市间坊里种种传闻故事流转不停。见过黄河边上,数百米凉棚躺椅一字排开。人们手里端个盖碗,统统躺倒,眼前是奔腾的黄河,杯中是热气腾腾的三泡台,一部上下五千年的戏说演义在他们嘴里流传。
在香山脚下双清别墅,一桌桌的麻将、拖拉机厮杀正欢。市民们清早即来,在座位上一孵就是一天,落得自在逍遥。抬头,可以凝视银杏叶子缝隙里的阳光,丝丝缕缕似乎有生气和声响。喝茶,可以品出是玉泉山的泉水甘甜清冽回味无穷。累了,可以拉拉家常骂骂顶头上司想到哪说到哪。
普普通通一杯茶,解乏又解渴,不必有什么仪式也不追究什么来历。不像那些有钱烧得难受的人,动不动进得茶楼就是三五百,其实茶质水质并没好到哪去。百姓人家的安逸茶一个人只要几块钱,就是苦中作乐也要其乐无穷。
茶,鉴证中国几千年,自在逍遥也好,苦难深重也罢,清高致远也好,韬略机巧也罢,都在茶香阵阵,茶丝飘飘中随长江黄河滚滚东流去,给我们一幅动态的江山历史纵横图。湖北茶叶市场恒丰茶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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